第一章七月十五日,百鬼缠身夜。(1/1)

第一章 七月十五日,百鬼缠身夜。

法治社会,依法治国,活在阳光下的人生命这才得了保障,但阴阳生世界,有白既有黑,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世界,而黑暗中的世界往往比之白天还要精彩,在这里完全不受人文法律管辖,百鬼夜行、灵胎初生、鬼王现世这些都不是传闻,而是一件又一件真实存在的事情,当黑与白的世界相碰撞在了一起后,为了维护两界平衡,一个游走于黑白两界中的神秘职业也就诞生而出。

这个职业,便是阴司。

我的故事,就是从这个夜晚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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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这并不是一个平常夜晚,郊外山上矗立在乱葬岗四周的百树因为狂风的呼啸而发出痛苦呻吟,树体受到压力而不断的变形,一张张极其丑陋的面孔在这阵摇晃下扭曲出现在树的表面,有的更是直接裂开,厉鬼一样的大口发出惊魂惨叫,传递在附近数里内,许多的坟墓因为这些叫声被感染不断的发生震动,更有墓地的牌碑直接炸开,上面的土层不断松动,腥臭的气息从下面渗透出来,鬼叫之声愈发悠远,天上乌云密布成群,完全遮挡住了月光,稀释小雨连绵不绝,阴风相伴,死气沉暮,这里活脱脱成为了人间与冥界的交接处。

七月十五日,百鬼缠身夜。

乱葬岗深处的一间木屋门缓缓打开,一位男子提着油灯缓缓走出,站在高处,冷冷的俯视着四周躁动的坟地。

这位男子,叫做王三德,而王三德正是我的名字。

我从小就出生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户人住,说是一户人,其实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方圆五里内都再没有人居住,也不可能有人敢居住过来。

因为这里不单单是乱葬岗的关系,最为主要的是,这块地不是谁想下葬就能入葬下来的。

我的祖上在此已经居住过了数百年,而这数百年的时间中,也不过是亲手下葬了近百人。

而这近百人要么是罪孽之身,要么则是五阴儿,再者便是几世恶人,其他还是什么,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无法被火化送往冥界的煞鬼!

数百年的时间,有的煞鬼已经洗清了一身罪孽,尸体彻底的腐化前去往生,然而更多的依旧充满了煞气,只需有人前来挖开坟墓它们就可以立即醒来,危害人间!

今天是七月半,阴气最为重的一天,这一夜也是最凶险最容易发生尸变的一夜,我经历了二十多个鬼夜,独立守过的鬼夜也已经有十个了,对待这些早已经有所防范,踩着地上已经积起来的小水坑,我平静的走进乱葬岗中将手中的黄纸抛洒出去,落在一处处的墓地上,同时念了几段超度咒,这里的躁动感这才慢慢平息下去,路边的柳树也随之安静下来,树表面的鬼脸也慢慢消失不见,阴风虽然还在继续吹动,但明显比之先前小了很多。

我一步步走过每一处墓地,在每一处墓地前都停留一阵子洒下几张黄纸,然后走到墓地的最中央处,在这里埋在着我这一脉的前人。

我走到我祖父的坟前跪下,今天不只是鬼夜,还是我祖父的十周年祭日。

我将油灯放在一旁,对着祖父磕了几个头,苦笑道:“老爷子,你说我们干这一行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又有那一位是得到善终了的?一生与鬼打交道,替阴阳界做事,可最后换来的却是遭受阴阳两界排斥,过的人不如人,鬼不如的,老爷子,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欠下如此巨大的一比阴债,你让我如何能够偿还的了,我们这一脉还有必要再这样传承下去吗?”

说到后面,我又想起老爷子不过五十便病入膏肓,六十出头就撒手而去的遗憾,娘亲生我的时候是顺产,就连一点苦都没有吃,前面还在有说有笑的,下一刻就失去了所有气息一睡不醒。而父亲更是在我刚刚被娘亲怀上的三个月后就身亡,父母亲死因不明,老爷子也不告诉我,所以我一出生就没有再见过父母双亲,而且我生出就被百鬼之气缠身,三德不满,许多人都说他活不过五岁,一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活到现在的,问老爷子老爷子也不回答我,现在老爷子一走,我这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和满肚子的疑问了。

无论是父母,老爷子还是我的问题,老爷子从来都是只字不提,每次当我问起来时都是微笑着摇头,不断提点我要尽早积满三德还清身上的所有阴债,并将阴司一脉传承下去。

“老爷子,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父亲还是我,活着都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何必要活得如此狼狈?我是真的不想再让我的后代也去受这一份苦了,老爷子,我将你欠下的阴债还清后我就洗手不干归隐山林,不再问世事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感觉到累了。”

我满脸疲惫的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候雨已经慢慢停止,天上密集的乌云朝两边分散而去,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阴气最浓密的那一刻已经散去,这一年内它们不会再有动静了,除非有心人来捣乱,将它们从地下解封出来。

“老爷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在集阴德填阳德养人德,可是这分明是一条折寿的不归路,我不知道父母究竟是怎样死的,但这跟你当年所干的那件事一定有关,你究竟干了什么?居然阴债大到了你一个人都无法背负的地步,你既然不告诉我,好,那我从现在开始也不再过问你了,但终有一天我还是会寻找到答案的,我不会让悲剧再度在我的身上重演!”

我叹了口气,说心中恨吗?却是恨不起来,如果不是老爷子的栽培,我早已经饿死路边,更或者再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

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我走出乱葬岗回到了家中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所以我还比往常更加小心,注意力始终在外面的乱葬岗上,虽然最危险的一刻已经过去,但这世上并不缺少着比鬼还恶的人。

嗡!嗡!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刑警队的副队长李凯来电。

李凯,是老爷子临走前托付的人之一,我这些年受过他不少的照顾,没有犹豫我很快接通了电话,问道:“李哥,什么事情?”

“王先生,你现在有空吗?八角公寓这里出事了,死了三个人,从他们的身体上看不出任何痕迹,验尸官也看不出他们的具体死因——如果可以的话,你看下本台热线新闻报道就知道了。”

电话里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好,我看看。”我意识到可能麻烦不小,赶紧打开电视然后找到了凤溪市本地电台频道,这时候刚好画面中出现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指着地上的三具呈灰白色的尸体报道。

“这里是八角公寓杀人案发现场,根据我们初步调查,被害者分别是苟邵元,从才艺和丰光济,他们的身份都是某公司员工,死因还在进一步调查,初步判断定在情感纷争,入室抢劫后所杀等案件当中。”

赵合忠指挥着现场,对着镜头悲愤凛然的说道:“我是凤溪市刑警大队队长赵合忠,八角公寓惨案我一定会尽全力前去调查,一定要还逝者一个公道,将所有罪犯绳之以法,绝不姑息养奸,放跑一个罪犯,同时也请各位在家时千万小心,遇到不熟悉的人敲门也不要着急开门,碰到问题第一时间报警,相信警方的力量才不会让罪犯嚣张,我是赵合忠,后续一旦有所进展将立即全民报道给群众,再见!”

画面到这里镜头一转,停留在了现场其他的地方,我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认真打量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慢慢的皱成一团,对着电话里说道:“李哥,死者距离死亡世间有多少时间了?对他们进行全身检查了吗?尸体可有什么特殊反应?”

“不到一个小时,死后不久就被发现了,身上无任何伤痕,也无投毒、窒息的迹象,但奇怪的是,尸体很冷,很僵硬,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手一抖,差点没有抓稳手机,一个小时前不正是阴气最为浓密的时候吗?

内心的答案已经百分百的确定下来,这三具尸体都已经变成了死尸,有人暗中对它们下了尸毒,“李哥,别碰他们,他们的体内有问题,最好是立即火化,不然要出大问题!”

“火、火化?”李凯一愣,然后为难道:“王先生,这会不会太果断了一些,而且尸体已经朝着停尸房运送过去,要在今夜将死者的死因调查清楚——”

“什么?”我大惊,叫道:“不能送往停尸房,快阻止他们,李凯,那些尸体都有问题,随时都会发生尸变,八角公寓距离停尸房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来不及了!”

“王先生,这可不行,死者的死因关系重大,哪里是说火化就能火化了的,别说赵队长不答应,就算是我也不能答应,更何况他们已经出发前往停尸房了,我也阻止不了,王先生,要不你也去停尸房看看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将杀人真凶给找出来。”李凯道。

听到这里我快要炸了,今晚是鬼夜,外面居然出现了死尸,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一个不好就会搅乱阴阳两界的平衡,我这位阴司也无可挽回啊。

完全没有时间再多浪费了,我慌乱的穿上鞋子就朝外跑去,对着电话里面叫道:“李哥,快去停尸房,我们在哪里碰面,到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没用了,只是希望还能够挽回些什么。”

“王先生,没那么严重吧?”李凯深表怀疑。

妈的!这个蠢货!

我气的想砸手机,不想再跟他说废话一句,启动了车子便疯狂的朝着停尸房方向开去。

我所住的地方距离停尸房不算很远,差不多也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在我连续一阵的超车闯灯后,终于是跟在一辆警车的屁股后面来到了停尸房外,我在车中清楚的看见三位刑警将三具尸体背出,朝着停尸房中走去,我顿时急了,降下车窗全力的朝着他们大吼,“快停下,不要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我距离他们还有着近十米,然而这十米的距离仿佛成为了一道天屏,将我跟他们们瓜分成为了两个世界,那三位刑警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低着头快速的将尸体背进停尸房中,我心中暗骂,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快速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跑步向停尸房。

“啊——”

我刚刚跑到停尸房外,就听到了停尸房中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扶住门把的我身子一抖,心中充满了惊慌,不再停留,猛地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冲进去的瞬间,我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映入我视线当中的场景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量的工作人员倒在大厅门口,身下是一片血迹,三位刑警更是死不瞑目,发出惨叫声的那人身后还有着一人,而那人让我瞳孔猛然收缩,赫然便是三具死尸其中之一!

他用力的咬在那位验尸官的脖子处,那位验尸官发出绝望的叫声,求助的眼光朝着门外的我望来,下意识的伸手渴望我能将他拉过去,可是也就仅此一下而已,他便没了气息,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那具死尸咬死最后一位工作人员后,朝着我冷冷看了一眼,随后身子一跃,破窗而出。

我发了疯似的冲过进去,趴在窗口处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死尸,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