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山中胡子(1/1)

宽宽的道路能让马车直接行驶了进出,后面的数十个胡子们也都骑着马跟着进了寨子,随后便将大门给关上了。

寨子里除了这群粗野的男人,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这里几乎和普通的村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要不是他们在前面的路上来这么一下,我估计到了这里,我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村子呢。

“还愣着干嘛?外边儿不冷啊?进屋!”老孤头将马车交给了别人,领着我进了一间比较大一些的屋子。

我呆呆地跟着他,寸步不敢离开。

对‘胡子’这两个字,我现在心里还是怵怵的!

“六爷这是打算去哪儿啊?要不要兄弟们送您一段儿?”这就是老孤头刚刚告诉我的‘彪子’了。

他是这一带胡子的头儿,也就是刚刚他们说的‘总瓢把子’。

“把这丫头送到科尔沁去。”老孤头端起碗喝了一口热茶,“你们就甭跟着搅合了,老子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唤的地步。”

彪子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讪讪地陪笑着:“没,没说您不能动唤啊。”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问老孤头:“这丫头是谁啊?怎么要到科尔沁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去?”

老孤头斜眼瞟了他:“你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有完没完啊?”

敲了敲烟袋锅子,老孤头对彪子说:“给安排个住的地儿,再给我们弄点儿吃的东西。”

“诶,好,我去安排。”说着,彪子站起来往门外去了。

“闺女,咱在这儿待一晚,明儿早上再走啊。”老孤头等他走了以后,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也笑了起来,“大爷,人家是劫道,怎么我感觉,咱是劫了他们了呢?”

‘胡子’那两个字,当着他们的面儿,我是不敢说的。

“您看啊,这带咱回来,好吃好喝供着,还管住。哪儿去找这样的事儿啊,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老孤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敛了笑意,“闺女,出了这儿,就得把这儿的事儿给忘个干净。知道了吗?”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他的意思。

他是怕传出去以后,让别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引来了官兵。

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孤头见彪子带了个女人进来,对我说:“跟她过去安置吧。”

“嗯。”我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也就顺从地跟着这个微微有些胖的大嫂出了门。

“俺叫大霞,姑娘你怎么称呼啊?”这嫂子说话很是和气,至少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她很是亲切。 “呵呵,这儿环境就这样儿,你可别嫌弃俺们家啊!”她这种与生俱来的淳朴,一点儿都不像是‘胡子’的女人。

“大霞嫂子,您太客气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您就叫我玉蓉吧。”

“哪儿的话啊!哟,瞧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听着就是个有学问的。”

“走,俺今儿个晚上整了猪肉炖粉条子,保证啊,让你小肚儿吃得溜圆儿!”她热情的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她家里拉。

“娘,娘……”她推开房门,又拉了我进去,然后赶紧又把门儿给带上。

屋子里生了火炕,挺暖和的。

“玉蓉,把大衣脱了吧。”大霞见我站在那儿不动,对我笑了笑。

“啊?”我是在想,脱了衣服后,她们看到我身上的枪怎么办?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是和衣而卧的,甚至连老孤头都没有发现我身上还带着枪。

“娘,彪子带了客人回来。您看这姑娘,多俊啊。”里屋的炕上坐着彪子他娘。

她见了我以后,放下了手里纳着的鞋底子。

“咋呼啥啊,别给人姑娘吓着了。”

彪子他娘倒是没问我究竟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儿来这些问题。

“来,姑娘,里头炕上坐去,这大冷天儿的,瞧这小手冰凉的。”

我笑着喊了声:“大娘,您叫我玉蓉吧。”

“唉,好。”她回头笑着对大霞说:“今儿晚上啊,让她就挨着我睡。你去你那屋,把被给抱过来。”

“好,我过去抱被。”大霞听了吩咐,利落的打了帘子出去了。

彪子他娘对我笑了笑,打量了我一番,“这儿没外人,咱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的,你啊,大可放心。”

对她说的话,我有些惊讶,但是看着她的眼睛,我却只是看到真诚。

是啊,人家都能把我带到寨子里头来,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人家呢?

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听了她的话,把外面罩着的这件大衣给脱了下来。

这件衣服已经被我穿了快一个来月了,wū渍,口子,油渍,已经不成样子了。

里面的棉袍子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摆的地方还破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

靴子上更是泥泞交加,老泥已经干成了壳,糊在上头。新沾上的泥还将人家屋里的地上踩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儿。

她看到了我腰后的枪,倒是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让我把它收好了。

我将枪放到了大衣的口袋里,这才脱了棉长袍坐下。

大霞嫂子拿了被子回来,搁在了彪子他娘的炕上。

“玉蓉妹子,已经给你烧了热水,一会儿啊,好好洗个热水澡!”

“嗯哪。嫂子太贴心了!都好多天没有好好洗个澡了,浑身都痒痒了呢!”这可真是我想要的啊。

她笑了笑,又跟彪子他娘说:“娘,我去看看彪子他们谈完事儿了没有,一会儿过来陪您吃饭啊。”

“好,你去吧。”

大霞走后,彪子他娘又从炕里面端了一个细条儿的簸箕出来。里面装了有核桃、花生和大枣、葵子儿。

“来,尝尝。这大过年的,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只有这些解解馋了。”

抓了一把,“谢谢大娘。”

“你这孩子,咋客道啥呢?跟大娘这儿,就只管吃着喝着。”她笑眯眯地又从炉子上给我倒了一碗水,搁在了我旁边儿的炕桌上。

“这时节啊,来的不是时候。你要是个八九月份儿来啊,那时候好东西可多着呢!”她坐下后,拿起了刚刚没做完的鞋底子。

“八九月份儿啊,他们能出去打些野山货回来,什么狍子啊,野猪啊,还有鹿和熊呢!”

“咱这儿啊,是兴安岭的余脉,再往里头去啊啊,那可就更多东西了。”

“咱们靠山吃山,再往北去,还有那跟着bàng槌鸟儿寻参的人家。”线头掉了,她眯着眼睛拿针费力地穿着线。

“大娘,我来吧。”接了她手里的针线,穿好后递给了她。

她笑了笑,“吃,你边吃我边给你讲。”

我剥了个炒花生,放进嘴里嚼了嚼,很香。

“夏天的时候,这西辽河里的鱼。秋天的时候,这兴安岭的野味啊,都是常能吃到的东西。”

“还有那春天里头的婆婆丁、荠荠菜、桔梗儿,沾着自个儿酿的大酱,那味儿叫一个鲜呐。”

“唉,对了,一会儿啊,我让大霞给你烙贴饼子吃。”

“大霞她做这个,可好吃了!”

我点点头,听着彪子他娘说道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看我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大霞进来了,告诉我水已经烧好了,引我过去洗澡,还拿了一套她的衣服给我。

“这套是我年前新做的,还没上身呢。看你这衣服,都成蔫吧菜儿了,洗完就换这套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没有可换的衣服,也只能厚着脸皮借了她的来穿了。

“那就谢谢大霞嫂子了。”

“谢啥啊,走,换上衣服,跟我过去搓澡去。”

我看了一眼扔在一边椅子上的大衣,彪子他娘笑着跟我点了点头。

我也笑了笑,这才换了棉袍子跟大霞出门了。

大大的木盆儿里,蓄满了刚烧好的热水,整个儿房间都冒着热气儿。

这儿连着灶房,锅里头还有热水烧着。

我先在铜盆儿里用皂夷子洗了个头,那半盆儿的黑水,让我很是尴尬。

直到狠狠洗了两遍,这盆儿里的水才算是清干净了。

用毛巾布擦干了头发裹好,再跨进了大木盆儿里泡上。估计我身上的这些泥都够糊墙的了!

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人总算才清爽了一些。

看看身上这身新棉襖,我咋看咋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红彤彤的底面儿上缀着细碎的小花,一套这么穿下来,怎么感觉跟新姑nǎinǎi一样。

大霞嫂子看了我穿上她的衣服,捂嘴使劲儿忍住笑意,“好看。不过我比你胖点儿,你穿着有点儿阔就是了。”她动手帮我扯了扯,又给我找了一件羊皮的褂子裹上。

解开我在头上的毛巾,用梳子给我梳顺了以后,拿红头绳儿给我扎了两条大辫子。再满意地看了看,说:“走,跟嫂子吃饭去。”

跟她回到了彪子他娘那屋,大娘见我这副模样,也是捂了嘴直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着捏在手里的辫梢,“大娘,您笑啥啊?”

“笑你俊呗。”

“大霞,快把盆儿端过来,咱吃饭了!”她收了炕桌上做针线的簸箕。又坐到了里面,将外面的位置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