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仗势(1/1)

“你们是谁啊?”

这矮胖男人大概二十来岁,他高抬着双下巴,仿佛用鼻孔看人一般,倨傲地说道,“这可是镇南王世子的庄子,谁允许你们随便进来的?!信不信我家世子爷拿你去见官!”

他刚刚听到传报说有陌生人在庄子里四处闲晃,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四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南宫玥的眉头蹙了起来,原来他们就是这样到处败坏萧奕的名头,难怪这柳合庄上上下下提到萧奕皆是咬牙切齿。

这些人,简直可恶之极!

楚大卫的脸上露出憎恶,面前的男人他当然认得,是这柳合庄大管事的亲侄子牛长安,整日耀武扬威的,坏了庄子里不少姑娘和媳妇的清白,若是这几个好心肠的姑娘落在他的手里,恐怕……楚大卫连忙紧张地说道:“几位姑娘,今日多谢你们相助,你们赶快走吧。”跟着又向牛长安祈求道,“牛小管事,这几位姑娘只是偶然路过,来讨杯水的,她们现在就要走了……”

牛长安瞪着楚大卫,不耐烦地说道:“又是你们两个!”

他心想:也不知道世子爷是怎么想的,一年前莫名其妙的就把这些残废送到这里来,还说要好吃好喝地照料着。养这种残废有什么用呢?平白浪费粮食!还好自己聪明,向叔叔提议可以把这些残废当长工使,好歹也算有些用处。

这头几个月倒还好,慢慢地问题就多了,今天病这个,明天病那个……照他看来,分明就是故意装病想偷懒!尤其是这父子俩,整天不肯好好干活。上次竟然还想逃跑,害得他被叔叔狠骂了一顿!

这两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真碍眼,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面对他的厌恶,楚大卫还在恳求着说道:“……还请牛小管事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她们!”

牛长安打量着南宫玥,见她一身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媳妇,倒也不敢太过放肆,说道:“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走,别杵在这里碍眼,咱们世子爷的庄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来的!”

“世子爷?”南宫玥的眸中一片冰冷,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知你说的世子爷是哪一位?”

“当然是堂堂的镇南王世子。”

“原来这是萧世子的庄子啊……”南宫玥故意拖长了声音,随之神情一凛,冷哼一声,说道,“那这闲事我还真管定了!”

牛长安可没想到她们竟然敢如此大胆,顿时就怒了,扬手指着南宫玥的鼻子,喝骂道:“给脸不要脸!”

还没等他骂出更难听的话,南宫玥身边的百合快步上前,挥手就是一拳,一拳就把他掀翻在地。

“大、大胆!”牛长安吃痛地捂住脸,向着四个手下下令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你让谁打?”

百合拍了拍手掌,笑眯眯地看着他,才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他带来的人就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的直呼痛。

牛长安虽不过是个家生子,一个奴才,但也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到了这柳合庄后更是整日里带着几个跟班四处横行无状,谁敢欺他?但这区区几人,再狠也不过只是些打架斗殴之辈,又怎么会是百合的对手。

“好、好……”牛长安爬了起来,放出狠话道,“有种你们别走!”说着,他带着几个跟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少夫人?”百合询问的看向南宫玥。

“让他走。”南宫玥说道。

小的走了,大的自然会来,也省得她一个个去找了。

“这位夫人,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楚大卫焦急地说道,“这牛长安是个无赖,但他叔叔牛管事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犯不着与他们硬碰硬。”

“硬碰硬?”南宫玥笑了,说道,“那还得看他们配不配……你们俩的伤都需要静养,稍后我给你们换个地方住。”

楚大卫还想再劝,朱兴恰在这时赶了回来,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袱呈上。

百卉忙接过了包袱,从里面取出两个药瓶,也不需要南宫玥吩咐,就把其中一个递给了画眉,说道:“给楚大叔服用两粒。”另一个则给了百合,让她喂给阿蓝,而她自己则跟朱兴说了刚刚的经过。

朱兴听得咬牙切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庄子就在王都郊外,离他们可谓是近在咫尺,这牛管事就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此刻,朱兴心中不止是愤恨,还有悔恨,他对管家的事一直有些不太上心,却不想他的疏忽造成的竟是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还记得老王爷在世时曾经感慨过,居于什么样的地位,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可是直到今日,他才体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吃过药后,楚大卫的脸sè明显红润了一些,显得稍稍有了些jīng神,他继续试图劝着说道,“这牛长安和他叔叔的确只是两个奴才不足为惧,但这庄子可是那萧世子的,看您这打扮就不是普通人,犯不着为了我们惹上那个煞星,只会连累到你。”

“楚大叔。”南宫玥还没开口,朱兴在一旁就忍不住说道,“说不定萧世子根本不知道呢。”

楚大卫满脸愤恨,“那牛管事可是口口声声说是世子爷让他这么做的!”

南宫玥脸sè平静,但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他是如何说的?”

“他说世子爷不过因为王妃心善吩咐了,不得已才把我们接到这里来,但养着我们这些废物实在浪费粮食,就让我们自己做工,自己来养自己。”楚大卫咬牙切齿的说道,“做工来养活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作是人!……只可惜,南疆与这里千里迢迢,不然王妃也能替我们做主。”

王妃?

南宫玥秀眉微挑,还想再问,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声,就听到那个让人生厌的声音嚷嚷着:“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南宫玥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叫牛长安的胖子带了至少二十几个人,把这像猪圈一样的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来得还是小的?

南宫玥本想着待他回去告了状,可以把牛管事一并带来,省得她麻烦,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肿着一张脸的牛长安看起来好似又胖了不少,他带着这众多的人手,耀武扬威的又回来了,而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那男子身穿青sè直襟,目露jīng光,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庄嫁汉。

“抓住他们!”

牛长安喝令一声,就有好几个手持木棍之人吆喝着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举起木棍向他们打去。

楚大卫一脸内疚和焦急,若不是为了自己,这少夫人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阿蓝更是急急地就要起身相护,虽然这少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看起来会些功夫,可双拳不敌四手啊!

百合眼明手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额头上,轻而易举地给按了回去:“伤患还是乖乖躺着吧。……我和表姐花了这么多功夫才给你上好药、包扎好,你不会还想我们再服侍你一遍吧?没门!”

朱兴早已是一肚子火,见状,第一个冲过去,三拳两腿的挡开了这几个人,冷冷地看着牛长安,说道:“牛长安,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对少夫人无礼!”

“你……”

在看到朱兴的那一刻,一向威风凛凛的牛长安脸sè一片煞白,好像是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是你?”

牛长安是见过朱兴的!

就在昨日。

他因为欠了赌债,一时手头紧拿不出来,叔叔偏偏又出了远门,于是,他便想到去找镇南王府讨些钱来花花。反正他们柳合庄也替世子爷养了这些废物这么久了,给些银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想到……

该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千两,就找上门来了吧?要是让叔叔知道他惹出这么大的事来的话,非狠狠打他一顿不可!

“朱管家,您来了,怎么不事先告诉小的一声呢……”牛长安一边献媚地说着话,一边心念转得飞快。

这些残废的事恐怕是瞒不过去,得想办法让朱管家闭上嘴才是。银子都在叔叔手里,让他拿也拿不出多少来,不然也不会上门去讨银子花了。唔……不如就把昨天弄来的小媳妇让给他?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就不信他不动心!

等一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朱兴,又看了看那正端坐在破凳子上的南宫玥,喃喃道:“少夫人……少夫人?!”他瞳孔猛地一缩,能被世子爷的管家称为少夫人的,那还能是谁?

“世……世子妃?”想到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有可能就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牛长安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没摔跪下。

震惊的不止是他,还有楚大卫和阿蓝,惊诧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南宫玥的身上。

楚大卫的心情复杂极了,他想过这小夫人可能是个贵人,可是没想到竟然“贵”到这个程度……她是见他们不够惨,还特意跑过来戏弄一番吗?

对镇南王世子的怨恨让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然而看看自己和阿蓝身上被包扎的妥妥当当的伤口,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牛长安一跪下,这屋里屋外的人也全都跪了下来,包括那些手拿棍子的地痞们。

南宫玥也不是第一天被人关注了,依旧淡定从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她此刻并非身处这如猪棚般的陋室。

百合觉得自己出场的机会又到了,得意洋洋地叉腰道:“见到世子妃,还不赶紧行礼!”

这一句吓得那些地痞差点没晕过去,世子妃,那可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想也没想过的大人物啊!

结结巴巴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见……见过世子妃。”

牛长安几乎已经无法思考,只能抬眼干巴巴地说道:“世子妃,这……这是误会!您可别听这些贱民胡说啊!”心想:完蛋了,这次肯定会被叔叔打死的!

“谁让你抬头看世子妃的!”百合狐假虎威地斥道,吓得牛长安赶忙把身体伏了下去。

南宫玥看着牛长安低垂的头颅,漫不经心地说道:“据说你叔叔是这里的管事?他人呢,现在在哪儿?”

“小的、小的……”牛长安支支吾吾地,慌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道:“抓住他们!”

牛长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发号施令的是那穿着青sè直襟的男人,就听他说道:“竟然敢冒充世子妃,简直胆大包天,罪不可可恕。”

牛长安还在发呆着,就见那男人抬手向自己做了一个手刃划过脖子的动作,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今日的事情闹成了这样,世子妃和朱管家必然会来追究那些残废的事,哪怕不是为了这些残废,这么些年来,叔叔做过的那些事情,也根本就经不住查。到时候,恐怕他和叔叔的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舒坦了,指不定还会被打得半死!

那他还不如拼一把!

说到底,谁让这世子妃不好好待在王府里享乐,没事玩什么微服出巡,这一个朱管家加上这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丫鬟顶什么事!只要把他们都抓起来,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谁能证明世子妃来过他柳合庄?

在这个庄子里,他就是太子爷,谁敢多嘴,就一并解决了!

想到这里,牛长安索性心一横,站了起来,嚷嚷道:“郑叔说得没错,你们这几个刁民,竟然敢假冒世子妃,简直不知死活!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跪在地上的地痞们面面相觑,刚刚还说是世子妃呢,现在又不是了?这到底是不是啊?

牛长安继续喝道:“还不快动手!”

这些地痞早就已经习惯了听从牛家的发号施令,对他们来说,世子妃什么的实在太遥远了,牛家才是这里的土皇帝,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于是他们一咬牙,二话不说,就向着南宫玥等人冲了过去,就连本来围在破屋外面的那些人也一并冲进来。

南宫玥依然端坐,这些来势汹汹之人丝毫没有被她放在眼里,那副镇定自若让楚大卫看得隐隐有些钦佩。

百合和百卉捏了捏拳头,向前一步,挡在了南宫玥面前,而鹊儿则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侧,还低头问了她一声渴不渴,要不要喝些水。

朱兴的脸sè又黑了几分,他哪里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奴才!

朱兴冷冷地一笑,他是行伍出身,是上过战场手上染过血的,又如何会把这些三脚猫的地痞们放在眼里,一脚直接就踢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上,踢得他惨叫着连退好几步,倒是把他身后的两人给撞得摔了个四脚朝天,连手中的棍子也脱手而出。

朱兴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一个地痞的手腕,从他手中夺过木棍,虎虎有声地挥动了起来。

这一套棍法出自军中,使得行云流水,一下子就横扫倒了一片。

百合无趣地撇撇嘴,显然这次lún不到她们姐妹大显身手了,这么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顿,密不透风的护住了南宫玥。

“没用!真是没用!”眼见自己带来的人眨眼间就倒下了几乎一半,牛长安跺了跺脚,一边喊道,“上!全都给我上!”一边偷偷地往外挪去。

离开这里,去找叔叔!

叔叔一定有法子来解决这件事的!

牛长安慢慢地挪到了门口,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跑了!”躺在床上的阿蓝大声提醒着,换来了百合的一个白眼,“受伤的人好好给我睡着,别动来动去的!”

下一刻,刚刚才溜出门的牛长安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早就被打肿的脸上,更是多了两块淤青。

只见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黑衣青年,一个笑吟吟,另一个则面无表情,他们只是这么随意地站着,但一看这两人的气势,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

“见过世子妃。”萧影和萧暗同时抱拳对着南宫玥行礼。

他们俩本就是南宫玥的暗卫,自然时时跟在她的身侧。

他们站在门口,没有chā手,不多时,就见朱兴一棍子又敲晕了一个人,转眼间,那二十几个地痞只剩下了不到区区五个,这五个人已经傻了眼,身子僵硬得完全动弹不得。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这点本事恐怕是抵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一根手指头!

更何况,就连牛长安都已经被抓住了啊,他们又算得上什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抓着木棍的右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世子妃饶命!朱管家饶命!……”他们磕得额头咚咚作响,没几下就已经把额头给磕青了。

不管这世子妃是不是假冒的,这样称呼总没错!

牛长安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他下意识地往外去看,可却没有看到他所想的那个人。

很快,就有人替牛长安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就听南宫玥问道:“那个人呢?穿着青sè直襟的男人。”方才分明就是他撺掇着牛长安来害命。

朱兴往地上扫了一圈,果然没有那个人,他有些懊恼地说道:“可能让他给跑了。”说着,他瞪向萧影和萧暗,用眼神在问道:你怎么没把人拿住?

萧暗面无表情,萧影则无奈地耸耸肩,刚刚那么乱,他们的眼睛一点儿都不敢离开南宫玥,哪里还管得上别人。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南宫玥的安危,其他全都无关紧要。

南宫玥有些无奈,但她这次带出来的人手不多,也没法分出人去追。

她交代了朱兴先问话,自己则站了起来,走向楚大卫,一脸歉意地说道,“楚大叔,这次的事,是世子爷与我的失察,以至让你们受了委屈。”

这一刻,楚大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目睹了那一幕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把他们当奴隶一般使唤的真得不是世子爷。

一直以来,他们全都被蒙蔽了!

曾经那浓烈到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怨恨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他自己几乎都无法相信他们父子俩的境遇竟然在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宫玥望着他们,目光清澈,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日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交代的!”

楚大卫心里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复杂极了,不知道是对南宫玥的感激多一点,还是对世子萧奕的惭愧多一点,又或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多一点……

南宫玥笑了笑,另一边,朱兴已经问完了话,向她回禀道:“世子妃,据牛长安说,他的叔叔,这柳合庄的牛管事半月前就出了远门,他手下的人有一半都在这里了。其他还有一些婆子、奴婢和长工之类的,在主屋那边。”

南宫玥微微颌首,说道:“你去办吧,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顺便让周大成把马车驾到这里,带楚大叔他们换个地方养伤。”

朱兴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来到这里,楚大卫和阿蓝被周大成一一搀扶上了马车,百合跟车而行。南宫玥则在百卉他们的簇拥下,直接步行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朱兴料理好了一切。

牛长安已被拿下,庄子里的下人在得知是主家的世子妃亲临后,谁也不再有些许的反抗。

不多时,庄子里所有的老兵都聚集在了主屋的院子里,那些老兵原来是在后山开垦荒地的,临时被朱兴派人叫到了这里。

他们既不认识朱兴,更不认识南宫玥,只看到平日里甚是嚣张的牛长安缩头缩脑的跪在一旁,心里都是惊疑不定,每一个的眼眸中都是压抑不住的仇恨。

他们在这里被当作畜生一样整日胁迫着干各种重活,而这牛长安时常会跑来充当监工,对他们非骂即打,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院子外面,不少村民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们一听说主家来的管家把牛小管事给抓了,全都放下手中的农活跑来看热闹,几十人把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挤在最前面的老婆子一眼就看到厅堂中的南宫玥不由面露惊讶,低声道:“是她!”

旁边耳尖的一个大婶立刻问道:“杨婆子,她是谁?”

“刚刚去我那里歇过脚的……”杨婆子心不在焉地答道,心里揣测着南宫玥到底是什么人。

村民们的视线都灼灼地盯着前方的堂屋,唯恐漏掉一个细节。

站在厅堂前方的朱兴看着面前这些衣衫褴褛、脸上更是掩不住疲倦与猜忌的老兵们,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虽然自己和世子妃来得还不算太晚,但是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因为现在的亡羊补牢而消失殆尽。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对着他们介绍道:“各位请安静一下,这一位是镇南王世子妃,今儿个世子妃把各位召集过来,是有些话想对各位说。”

一听到南宫玥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娘竟然是镇南王世子妃,那些老兵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敬畏、怨艾、愤恨、惊疑……种种负面情绪在他们浑浊的眼眸中压抑着,也酝酿着。

而这院子外的村民们几乎炸开了锅,交头接耳,镇南王世子妃那可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想也不敢想的人物啊!杨婆子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世子妃?我竟然招呼了世子妃?世子妃还吃了我家的枣,坐了我家的凳子……”她家的枣子连世子妃都夸好吃,以后岂不是身价百倍了?

院子外的各种揣测与纷纷扰扰没有影响到堂屋中的南宫玥,南宫玥缓缓地环顾了这些老兵一圈,然后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着他们所有人福身致歉道:“世子爷用人不慎,让诸位受了委屈。世子爷现不在王都,就由我替世子爷向诸位赔不是!”

老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最后他们目光不由地聚集在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独臂老兵身上,想看看他是何态度。

独臂老兵用眼神示意大家静观其变,众人浮躁的心这才又沉静了下来,心里纷纷想着:这个yīn狠的世子借口替他们养老把他们骗到这鬼地方来做牛做马,这次他又想玩什么花样?!难不成是因为王妃要来过问了,所以才故意事先来讨好他们?

南宫玥自然看出老兵们对她还心存质疑,毕竟他们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单单凭她的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让他们轻易释怀。

这时,百合回来了,向南宫玥禀报道:“世子妃,楚大卫和阿蓝已经安顿好了,奴婢先给他们在附近的村里请了一个大夫。”

一听到楚大卫和阿蓝的名字,那些老兵平静无波的目光立刻起了涟漪,有人想问楚大卫和阿蓝在哪里,但又在同伴的示意下按捺了下去。

南宫玥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后,语气平和地问道:“牛长安,你可知罪?”

牛长安完全不敢抬头,匍匐在地上求饶,语无伦次道:“小的知罪!世子妃饶命啊!还请世子爷看在小的叔叔的面上饶小的一命。”

“你叔叔?”南宫玥不禁冷笑。

让她看在一个奴才的面上饶了他?他以为他叔叔是谁!

牛长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南宫玥故意慢慢地饮了一口热茶,才道:“百合,奴谋主家性命,该怎么罚?”

百合温声答道:“按律可以直接打死。”

牛长安的脸sè更白,只能不停地磕头,祈求道:“请世子妃看在王妃的面上饶了小的吧!”

“王妃?”南宫玥眸光一动,似笑非笑道,“你的脸面倒也挺大的?莫不是连王妃都要给你面子?”

牛长安什么也顾不上了,保命要紧,于是连忙说道:“小的的叔叔是王妃的亲舅舅……”

“放肆!”南宫玥神sè一凛,说道,“王妃的亲舅舅乃南疆白府的三老爷,与你那个奴才叔叔有何关系!”

小方氏乃是庶女,按规矩嫡母的娘家才是她的舅家,至于小方氏自己的亲娘,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牛长安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恐慌地说道:“小的对天发誓,小的说得都是真的!”

南宫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淡淡地说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王妃的面子,本世子妃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要给的。……也罢,本世子妃今日就饶你一命。”

她这一句话说得牛长安心下一松,却让那些老兵心里一沉,暗道:他们果然自己没猜错,这个什么世子妃和世子爷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装装样子说来帮他们,指不定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牛长安欣喜若狂地直磕头,“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捡回了一条命的牛长安忙不迭说道:“世子妃,小的愿意受罚!”

南宫玥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样吧……朱兴,杖责五十大板,就在这里行刑!然后找人牙子过来,卖到西北的苦窑去。卖身银子什么的,本世子妃就不要了,另外你再赠那人牙子一百两银子,一定要找一个西北条件最差的苦窑,十年内都不许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