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混水摸鱼(1/1)

696混水摸鱼

刘远山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了。

“爸,您回来了!”张鹏飞上前接过刘远山的西装,看得出来他一脸疲惫。决策层会议与平时会议不同,那是需要斗志斗勇的。

刘远山对张鹏飞点点头,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张鹏飞从母亲手里接过茶杯,为父亲泡上热茶。这时候坐在藤椅上的刘老才开口道:“怎么样?”

“放一放……”刘远山合上报纸,微微一笑。

“放一放……”刘老同样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

张鹏飞脑中徘徊这三个字的含意,忍不住问道:“爸,这个……就是结果?”

“嗯,”刘远山又打开了报纸,无聊地翻看着那些他早已经知道的消息。

张鹏飞叹息一声,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决策层的会议会是这个结果。放一放,看来高层的政治也不会事事如意。随着党内民主的提升,最近几年决策层委员在会议上与首长顶牛的事件层出不穷。在一项决议不能达到大多数人通过的情况下,暂时放一放,其实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是这项决意必竟与自己有关,张鹏飞难免失望。

“怎么不满意?”刘远山没有抬头,笑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张鹏飞摇摇头,没有说话。刘远山终于抬起头来,他望向儿子,缓缓说道:“会上还通过了一条决议,双林省副厅级以上人事调整,在省长未归位之前,暂时封冻。”

“哦?”张鹏飞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反问道:“马中华会有不满情绪吧?他可手握双林省的人事大权。要说经济工作暂停还说得过去,可人事问题……”

刘远山明白张鹏飞在担心什么,解释道:“马中华这几年很硬强啊,上头对他早有微词,这次……岂不是一次敲打他的机会?”

“我明白了,这样说来,大部分人都支持这项决议吧?”

“嗯,马中华再怎么强硬,上面的根基未免太浅,另外又不是决策层委员,打落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我这也算是给他提个醒吧!”刘远山若无其事地笑了。

“那双林省长的位子……要放多久?”

“这个不好说,组织部的用人方案还在调整,还要有一次大规模的运作,也许那时候一起解决吧。”

“那大姐夫他?”

“只能等待,不能争取。”

张鹏飞思索着父亲的这八个字,微微有些诧异,听这意思他不是很想让何泽华去双林省,那么又有谁适合呢?难道说……他不禁想到暂行省长之职的秦朝勇。父亲主张放一放,那么是否也是在考验秦朝勇呢?秦朝勇可是没有任何派系色彩,无论是之前的张耀东,还是郑景柱、马中华,他都十分配合。最关键的一点,此人与金淑贞私交甚好,那么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个人不适合出任政府一把手,不适合做决策者,只适合做副手,但如果是一个过渡性的人物呢?

想到这些,张鹏飞又问道:“爸,您感觉秦朝勇如何?”

刘远山摇摇头:“此人太过中庸了,虽然素质过硬,可惜脑子里的墨水太少啊!”

“他出任常务副省长之后,据说在双林的省委会上,表现得还是很有立场的。”张鹏飞说道。

“呵呵……”刘远山不再表态,不置可否地笑笑。

张鹏飞皱了下眉头,有心问个明白,可是瞧父亲和爷爷的意思,明显不想让自己了解太多。想到这一层,他不禁又想到了在京城活动的马中华和邓志飞,便笑道:“听说马中华和邓志飞在京城活动,您知道吧?”

“虚张声势,不用挂在心上!”刘远山轻蔑地笑了,反问道:“珲水那边还好吧?”

父亲随口这么一问,张鹏飞忽然记起自己在珲水发现的问题还没有向家里汇报,最近脑子里总想着双林省长的位子了。他连忙说道:“我在珲水发现了点问题,是关于耕地回归集体所有后……”

“畜生,这帮人胆子太大了,应该枪毙!”刘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老人家当年闹革命,为的就是土地,所以对土地的感情不是今人可以领悟的。听到珲水的干部竟然敢私自雪藏几千公顷的土地,又如何不让他气愤。

刘远山也感觉不可思议,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问道:“你不会弄错吧?”

“我也希望弄错,可是啊……千真万确!这么件事如果抖出来,对农业示范区的影响可就不好啊,所以我就交给秦朝勇处理了。要是依我的性子,还真想亲自调查!”

“交给秦朝勇处理?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刘远山笑了笑,“我想马中华得知这个消息,应该马上回家吧?呵呵……”

张鹏飞也陪着笑,手机响起,一看正是秦朝勇打来的。

“秦省长,您好!”张鹏飞站起身接听电话。

“张部长,事情我已经转告马书记了,他明天会回来主持会议,有结果后我会通知你的。”秦朝勇说道。

“秦省长,你辛苦了,有什么最新情况请告诉我一声。”

“好的,那就这样,不打扰了。”秦朝勇汇报完进展,便挂上了电话。

张鹏飞玩弄着手机,对父亲笑道:“您猜对了,马中华明天回双林!”

“老马很敏感,他不敢不回去,再者说他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们会上的决议。”刘远山自信地说道。

“好了,你们别谈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快过来吃饭!”张丽走出来摆着手,她的手后跟着俏丽的陈雅。

“好好,不说这些了,吃饭,肚子还真饿喽!”刘远山哈哈大笑,看到陈雅也在,开玩笑道:“哟,师长回来啦!”

陈雅嗯了一声,有些不太自然地叫了一声:“爸爸。”

听到这声“爸爸”,刘远山极为受用,看了儿子一眼,不禁又想到了在国企单位混得如鱼得水的张小玉,暗叹自己这个傻儿子真是有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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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第二天带着陈雅来看望入住解放军总院的金淑贞。金淑贞由于伤到骨头,仍然不能下床,但精神面貌、气色好了不少,已经可以坐起来靠在床边了。看到张鹏飞此次带着爱妻前来探病,淑贞省长更是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说使不得,还开玩笑道:“小雅,你冰清玉洁,仙子般的性格,怎么能到医院这种俗地方来看我啊,别沾染了世俗的不良气息!”

陈雅也知道金淑贞在逗自己,便抿嘴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张鹏飞拉着金淑贞的手,关怀道:“大姐,怎么样?”

金淑贞叹息道:“没什么问题,恢复得不错,骨头是接上了,不过医生说一年之内不能有任何强度的运动,只能静养!”

听得出来金淑贞还是没有放下双林省的工作,口中似有不甘和怨言,张鹏飞就宽慰地对她说:“大姐,双林省的工作很好,珲水的农业公司也已经运作起来了,你就放心吧。”

“珲水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也是小事。”张鹏飞含糊其辞地说道,不想她忧心。

不料金淑贞却神秘一笑:“几千公顷耕地丢失……能算小事吗?”

听她已经知道了,张鹏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相信省内会很好的处理,我都相信他们,你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我也相信秦朝勇,”金淑贞点点头:“你瞒着我是为我好,秦朝勇向我汇报也是出于对我的尊重,你不能怪他啊!毕竟,我现在还没有被免职嘛,还是双林省的省长!”

“我怎么会怪他呢,呵呵……大家都是好心嘛!”张鹏飞笑了。

金淑贞问道:“关于我的位子,现在还没有定?昨天的中南海会议,听说要放一放?”

“是要放一放,也许放一放更有好处吧。听爸爸的意思,中组部下一步要有一整轮的调动,可能那时候一起解决吧。另外,现在争议太多,还真不好马上下结论。”

两人谈话的时候,陈雅无聊地坐在一边玩弄着花束中的鲜花,天真的脸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听了张鹏飞的话,金淑贞就问道:“鹏飞,你对我说实话,这个人选……有没有底?”

“我是一无所知啊!”张鹏飞摊开双手,“我现在虽然理解家里的用意,但是却没能完全领悟。”

“这便是政治,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结果!”金淑贞看了眼张鹏飞,问道:“你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糊涂了,过几天还要去浙东主持巡视组的反馈会议,下个月,内务院郭副总的意思是想亲自到江洲调研,我还要陪着。至于监察部的工作……”张鹏飞笑得说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像一个打杂的!”

“打杂也总比没有工作强啊,我现在……真正是下野了!”金淑贞自嘲地笑笑。

张鹏飞不愿引她伤心,扭头瞧见陈雅在玩弄着鲜花,就引开话题道:“傻老婆,别再骚扰那朵花了!”

金淑贞咯咯地笑,说道:“不聊工作了,我们谈话她又插不上,多无聊啊!”

接下来,张鹏飞陪金淑贞聊了些闲话,关于家庭、孩子的教育等等。小雅还是插不上话,张鹏飞也担心她无聊,坐了一会儿就拉着她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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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到刘宅吃过午饭,下午,张鹏飞带着妻儿去陈家看望岳父岳母。正好陈丽和刘抗越也带着刘天佑回娘家,两个孩子见面非常的亲热,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两个外孙都回来看望他们,陈新刚夫妇二人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张鹏飞看了眼岳父,笑道:“爸,前几天您去美国访问,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可是很鼓舞人心啊!您说‘美国所说的华夏威胁论其实是美国威胁论,华夏的军费开支是美国的十分之一。美国很无理,随意干涉别国内政,以救世主的身份对别国指手画脚,这是不道德的作法!’你这话现在都在网络上传开了!”

刘抗越也笑道:“是啊,爸,您现在可有不少粉丝啊!”

陈新刚摆摆手:“我那也是就事论事嘛,总不能永远被美国佬看扁吧?呵呵……”

别看陈新刚说的是玩笑话,但张鹏飞和刘抗越都清楚,军方如此强硬,其实也是国力增强的结果。随着国内的发展加速,军方正在有步骤地展露头脚。改革开放以后,国家为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军方这二十多年忍辱负重,好像从世人面前蒸发了一样。军委几代首长也很少在外交上露出强势的一面,其实这些都是有意而为之。对改革开放的国家而言,不希望挑起任何无谓的争端,那就只能忍受着国内军迷们的谩骂。

特别是当周边国家的军事将领提出**言论,甚至出言挑衅时,国内军方更是集体失声。其实对于这些将领而言,也是无奈之举,只能接受着国内民众的误会,以弱势群体视人。但随着改革开放成果的显现,军方近来渐渐敢说话了,无论是对记者,还是对别国的军官,都敢放狠话,憋了多时的怨气总算发出来了。但张鹏飞同样明白,现在的国家军方不适合过分强硬,国内以经济为中心的国策短时间内不会动摇,军方在长久时间内仍然只会低调行事。

陈雅同陈丽正在说着什么,她突然扭头对陈新刚说:“爸爸,让姐姐去我们师好不好?”

陈新刚一愣,随后摇头道:“不好,你们两个要是都过去,那岂不是成了陈家帮了?这不妥啊!”

“哦……”陈雅答应一声,便不再说话。

张鹏飞看了她一眼,好像明白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问道:“是不是在那边挺孤单?”

陈雅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师长不好当啊……”

陈新刚呵呵一笑,满脸疼爱地说道:“小雅,爸爸相信你,安排你指挥操练这个师,是军委集体通过的决定。”

“我会努力的。”陈雅脸上刚才的忧郁一扫而光。

听着他们的谈话,刘抗越眼前一亮,试探性地说道:“爸,你不说小雅她们师还缺一个参谋长吗?”

“嗯,是缺个参谋长,怎么……你有人选了?”陈新刚理解了刘抗越的意图。

“你觉得刘武怎么样?”

“刘武?”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鹏飞低下头想了想,不解地问道:“他现在合适吗?”

大伯家老大刘文现在是刘抗越手下的一个师长,同小雅一样是大校军衔,这几年的进步很明显。老二刘武现在是团长,上校军衔,据说他这个团长混了好几年了,张鹏飞还真担心这小子过去之后给陈雅惹事。

刘抗越笑了笑,对张鹏飞说:“这哥俩可不是十年前的哥俩了,这几年进步很大,在军区都受得过表彰,这可不是靠着老爷子啊,是他们自己拼出来的!刘武就是不调走,我也想帮他活动活动,提半级,升他个副师职。现在小雅那边正好孤单,小武正好……放出去历练历练……”

听他这么一解释,张鹏飞也就不再多话了。必竟他对军事不懂,不能胡乱表态,再者听刘抗越的意思,这也是刘武的一次机会。

陈新刚好像心动了,点头道:“刘武这个正团职也有四五年了吧?”

“是啊,他现在的资历够老了!”

“我再琢磨琢磨,调他过去也不是不可以……”陈新刚点点头,看向了张鹏飞。

听到陈新刚松了口,刘抗越就知道差不多了,笑道:“爸,小雅这个师是军委直属单位,怎么说也要配个少将吧?”

“她现在不急,等有了军功再说吧,这个师怎么也要有两三年才能形成战斗力,再说她太年轻了!”

刘抗越笑了,张鹏飞看向陈雅,笑眯眯地问道:“老婆啊,等你以后真成为了少将,会不会看不起我啊?”

一家人都笑了,陈雅拉了拉张鹏飞的手,好像是安慰道:“你知道的不会的。”

大家笑得更欢了。这时候,刘天佑跑到张鹏飞身边,说道:“姑父,等我长大了也像爸爸一样当将军!”

“好样的!”张鹏飞捏了捏刘天佑的脸,看向陈新刚说道:“爸,您老有后喽!”

陈新刚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刘抗越把张鹏飞叫到一边,低声道:“我看你提前和小武打个招呼。”

“你是他的首长,不应该你来打招呼吗?”张鹏飞笑道。

“不,还是你来打这个招呼吧,让他有所准备。你看老爷子的意思,这事八成是有希望了!”

“嗯,那我回去后给他打个电话,再和爷爷提一提。”

“你们是兄弟,由你转告比我好!”刘抗越意味深长地说道。

张鹏飞理解了他的用意,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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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组在浙东的工作面临着收尾,反腐打黑行动也正在宣判,在这种时刻,张鹏飞虽然暂时完成了内务院“农业改革工作领导小组”的任务,但仍没有马上回浙东,他在等着巡视组的工作完全结束,直接去参加反馈会议,作作总结。现在的浙东局面有些乱,张鹏飞可不想参与进去,以免别有用心的人搬弄是非。父亲并没有和他说什么,但他也明白现在要低调行事。

周一,张鹏飞来到监察部上班,进办公室整理了一些最近积压的文件,然后他就上来向部长陈洁汇报工作。张鹏飞对这个女人很有好感,虽然他现今兼职在身,但仍然把陈洁看成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心态摆得很正。

“部长,我来向您报道!”张鹏飞拎着从珲水拿回来的土特产摆在了她面前,监察部的几位副部长,以及预防**局姚立柱都有一份。

“鹏飞,回来了。”见到张鹏飞,陈洁一脸的微笑,很正式地起身伸出手来。

张鹏飞上前跨一大步,握住陈洁的手笑道:“我这个部下不称职啊,身为监察部的常务副部长,不但未能替您分忧,还要总往外跑!”

“鹏飞,你我不用说这个,我知道你前途远大,又怎么会区区窝在监察部啊,要不是有更需要你的地方,我还真想把你留在身边。”陈洁笑容满面地拉着张鹏飞坐到沙发上,并没有像接待普通下属那样坐在原位。

“部长,谢谢您的理解,我可能在部里还是呆不长,过些日子就要去浙东了,巡视组的工作正在收尾。”

“我明白,你去就行了,不用和我打招呼。”陈洁双手压在小腹处,张鹏飞对她的尊敬,她深深地体会到了。

张鹏飞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已经和上面提过了,相信首长们会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吧!”

“你也不用着急,只要上面不发文,你就永远是监察部的一员。鹏飞啊,这次去珲水怎么样,还好吧?”

陈洁只是随口一问,别无他意。但张鹏飞早就打算把珲水的问题如实向她汇报,笑道:“我这次不是以纪检工作人员的身份去的,但还是发现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啊,这件事必须向您汇报,虽然我交给双林省内自己处理了。”

“哦,还有这事?”

“您听我汇报……”张鹏飞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说完情况之后,话峰一转,很无奈地说道:“这么大的案子,按理我们监察部是可以直接介入的,但为了农业改革示范区着想,我不得不低调处理,部长,请求您的理解。”

陈洁知道张鹏飞的良苦用心,微微颔首道:“你的处境我明白,鹏飞,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就很知足了。从大方向上来讲,你做得对。”

“无奈之举啊!”张鹏飞摇头苦笑,抬头望向摇远的天边,他在想马中华应该回到双林省了,他现在应该正开会商议此事吧?父亲刘远山在双林省长一事上等待着机会,自己又何偿不想在珲水的危机当中混水摸鱼?他发现了这件事,马中华在处理时就应该考虑他的感受。曾经珲水班底的干部是否能借助此事得到一些实惠?

张鹏飞猜得没错,现在的马中华正在与几位常委召开碰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