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急诊室(1/1)

深夜的街边甚是寂寥,只有飞蛾在路灯边不知疲倦地缠绕,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几个喝醉的青年跪在墙角,不住地呕吐,发出令人不悦的回音。突然一声急促的尖啸划破黑暗,远处一辆闪着红光的救护车疾驰而来,向着医院飞去。

“快!马上抢救!”

说话的是位烫着卷发,留着唏嘘胡渣的青年医生,皮肤白皙,眼神坚毅。

“伤者怎么回事?”

“被重型卡车从腹部碾压,伤势非常严重。”

随行的医生说道,汗滴顺着他的额头滴到脚上。

“血压多少?”

“70,50。”

伤者的皮肤湿冷,摸起来黏黏的,脸色苍白。我掀开盖住伤者的棉被,鲜血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肚脐往下的皮肤全部碾开,骨肉分离,血管像恶毒的蛇一般在我眼前不停地跳动。

”快,血管钳!“

我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血管钳,按住跳动的血管,迅捷地一根根钳住。

”快用绷带压住伤口,马上输血,上冷沉淀。“

我深知时间的紧迫,不敢有一丝犹豫,我们在跟死神赛跑,而我并不想输。

”打电话给放射科,要求床头摄片。“

血暂时止住了。我仔细地观察了伤者的情况。

伤者的髋关节脱套,整个后背脱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脱套就是骨肉分离,只有被强烈碾轧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伤情。右侧大腿与髋关节只有薄薄的皮肤与神经相连。我决定做右下肢髋关节解脱。现在只有拿掉伤者的右腿,缝合骨盆,才有一线生还的希望,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不做手术,必死无疑。即使做了手术,也是九死一生。病人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家属签字,马上准备手术。“

手术室内,无影灯照着一双双严峻专注的眼神。医生围绕在伤者四周,像正进行着一项古老而又神秘的仪式。

”血压多少?“

”65,40。“

血压没有因为上了麻药而马上消失,我们过了第一关,在这个弯道将死神成功甩在了身后。

”快用去甲(肾上腺素)维持。“

此刻,我拉着伤者一起奔跑,死神的身影在背后越拉越远,过了最后一个弯道,我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就陪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冲刺,无所畏惧地向死神挑战吧。

几乎是刹那间,五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很成功,同事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病人被医护人员推进了icu(重症监护室)。一位虚脱的医生倚墙而坐,大口地喝着葡萄糖;激动的护士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年长的医生同我握手,向我表示祝贺;家属在手术室门外磕头祈祷,受尽煎熬的妇人瘫坐一团。

我微微一笑,推开后门,远离这世俗的喧嚣,在同死神的赛跑中,我从未输过。

外面下起了些微细雨,天空已经大亮。雨水滋润的空气是如此清凉,让人神清气爽,我紧了紧风衣,走进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