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婢的异样心思(1/1)

以身体不便的由头,上官莺还是如往日一般在自己院子里用早膳,期间她借故遣了连婆婆和巧儿去厨房取点心和茶水,特意留下了芳儿和喜儿二婢。殢殩獍晓

“都近点,伺候着。”

喝一口茶,上官莺抬手,喜儿和芳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竟是第一次没有商量就一起上前,只是喜儿手脚快一些,接了过去,而芳儿慢了一步,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悄悄地,后退了两小步方才站定。

“天儿有些闷热,你去寻把扇子来。”

上官莺使唤着芳儿,芳儿私心里一点都不想走。她们都来这院子好久了,还是第一次得与她这般近地相处,又没有那碍眼的婆子,这般好的机会,怎肯就这么容易放过?

在这期间,二奶奶那边的人不知道催了多少次,她和喜儿都没拿出半点有用的消息,二奶奶都下了最后通牒了,再弄不到点有用的消息,她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蝼蚁尚贪生,何况她们这些丫鬟呢?

芳儿琢磨着说什么样的话好留下来,却被上官莺冷眼一瞪,“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芳儿被那冷瞪一吓,失了分寸,赶紧应道。

“那还不快去,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上官莺冷喝道。

“是。”芳儿头都没敢抬,一转身,低头小跑着出去寻扇子了。

她跑后,室内就留下上官莺和喜儿二人,顿时静了下来。

喜儿自始至终低着头,纵使在芳儿走后,也是保持着那一副站姿。

源于上一次挨训斥的关系,她即使想探听些事儿,却是不敢贸贸然去问上官莺话的。一方面是身份的云泥之别,一方面又摸不准她的心思,只能闭着嘴,苦苦想着可以说的话,以及上官莺可能问,自己准备回答的话。

一颗心,惴惴不安。

可是,上官莺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她说话。

心跳,更是如擂鼓。

这大小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留自己下来,到底想从自己口中知道什么?

就在她思绪纷杂间,一道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喜儿,你家住哪里?家有几口人”

她下意识回答,“西郊北村,一爹一妹妹。”

回答完,喜儿猛地一抬头,捂住嘴,一双眼睛圆瞪,自己怎么就说出真话了?

“哦!”上官莺眼中一抹微光掠过,微扬高声调,长睫低垂状似打量自己的双手,声音辨不出喜怒,“你那妹妹几岁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挽回的了。

撒谎不得,就只能说真话了,喜儿敛眉,小声恭敬地答道,“再过些时日,就满二八有余了,已有婚配。”

其实,是报大了年纪。

寒门女子,多在十五六岁是出嫁时,她想得好,大小姐在知道自己妹妹年纪后,即使想动什么歪脑筋也断然不会把妹妹弄到府里来。毕竟,年纪在那摆着不是?破坏人姻缘,那可是为人不齿的事。

“十七岁啊!”上官莺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眸,偏着脑袋看她,“喜儿,我记得,你尚未满十八,莫不是你妹妹是你娘不足月便生下来的?”

喜儿的心猛地一跳,低着头,一张脸发烫,声音细若蚊呐,“奴婢记错,家妹应该是……应该是二七……二七有余了。”

“连自己妹妹的年纪都会记错,你这个当姐姐的也未免太不关心妹妹了。”上官莺浅浅一笑,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

“奴婢自卖身为奴后,甚少有时间回家,对家妹着实未多关心,是为憾事。”眼看着危机过去,喜儿砰砰跳的心也是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这话说完,还悄悄的吐了一口气。

“这样啊!”上官莺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大方地从手腕上褪下方才早上新戴上的一串珍珠手链,“喜儿,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你妹妹生辰就在六日后,我准你一天假,这手链就当给她的生辰礼物了。”

那样的腔调,似嗔又似微怒,和着那般美妙的声音,着实动听得紧。

“谢……谢大小姐。”喜儿的唇却都在抖,就是这样的腔调让她一颗心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再一次高高吊起。大小姐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她心里的恐慌就越深,不知觉间,那白皙的额头已经是渗出了涔涔冷汗。

大小姐连妹妹的生辰都知道,那年纪定是知道的,她这番睁眼说的瞎话定让大小姐再不会相信自己。而自己若是被送回二奶奶身边……

想到那佛口蛇心的妇人,她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张口欲言的时候,出去寻扇子的芳儿回来了,她赶紧把手链收进袖子里,低着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芳儿眼神何其尖利,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却不动声色走回上官莺的身边,“大小姐,奴婢为您打扇子吧!”

“慢手慢脚的奴才,等你回来我都热死了!”上官莺冷斥芳儿一句,取过她手上的扇子自己扇着,袖子滑下,一截藕臂光洁如玉,可那手腕上,却没有了那一圈圆润的珍珠手链。

芳儿暗暗长了心眼,悄然瞟了喜儿一眼,看她那有些惊慌的神色,心中的疑窦更深。

就在上官莺自己扇扇子的当儿,去拿点心和茶的连婆婆和巧儿都回来了。

“你们这俩丫鬟都没点眼色吗?大小姐觉得热,你们就连摇扇子都不会?”连婆婆见此情形,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斥责二婢,“还是二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二奶奶是主子,大小姐就不是主子,就容得你们轻怠了?”

一番话,疾言厉色,二婢都快哭了,低着头却不敢吭一声。

“连婆婆,出去走走。”上官莺放下扇子,目的已经达到,这里也就不用久待了。

“是。”连婆婆应一声,弯腰抱起她,临走还恶狠狠的瞪一眼头垂得不能再低的二婢一眼,这才离开了。

巧儿立即跟了上去,留下二婢,跟也不敢,不跟更怕。

想想,二婢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没办法,二奶奶,狠啊!

上官莺这一行的目的是在上官鸿的书房,书房重地外边儿有侍卫守着,巧儿等一干丫鬟自然是不能进去的,连婆婆也是因为抱着行动不便的上官莺,这才被特许进去,却不过一会的功夫也从里面走出来了。

偌大的书房,就这样空下来,只有父女二人。

“莺莺,你腿脚不便,有事的话嘱人知会爹爹一声,爹爹自会去找你。你看看,你来这么一趟,多累啊!”

别看上官鸿平日不苟言笑,私下对唯一的宝贝女儿可是心疼得紧,上官莺这才坐下不久,他就拿了她手边的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唠叨着,还有模有样地为她摇起了扇子。

这样的爹爹,真好。

上官莺很享受爹爹的宠溺,故作顽皮道,“就是为了想让爹爹心疼,女儿才自己跑来的,不然总是等着爹爹过去,哪里能得爹爹的心里话啊!”

“小鬼灵精。”上官鸿捏捏她的小鼻子,看她眯起眼睛,忍不住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淘气!你小时候可安静了,哪像现在这么皮?”

“那就是说,爹爹不喜欢现在的女儿了。”上官莺故作委屈的说道,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眼看就要掉下泪珠儿来。

明明知道她是作戏,可看她这模样,还是心疼得紧。

上官鸿一把抱起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只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这小丫头,还不满足啊!再说,你长再大,哪怕为人妇了,也是爹的宝贝女儿,爹爹不疼你,疼谁?”

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动人的话……

上官莺鼻头一酸,真的有点想哭了,扑到他的怀里,任性的道,“女儿要陪爹一辈子,才不要嫁人,不要不要!”

“呵呵,傻莺莺。”上官鸿心中为她这话充满感动,笑着道,“行,只要莺莺一日不想嫁,爹爹就留莺莺一日,莺莺终身不嫁,爹爹就是不能再护着莺莺,也定为莺莺寻一个可守莺莺终生的那个人。”

“女儿只要爹。”她才不嫁!

“呵呵呵呵。”上官鸿愉悦的笑出声来,拍着她的背,“傻孩子。”

“那也是遗传自爹的。”上官莺扬起小脸,下巴一抬,那模样是说不出的得意。

上官鸿一愣,随即更是大笑出声,得得,敢情说了一圈是在说自己啊!

笑够了,上官莺也将此行的目的道来,“爹,我院子里挖密道的事儿,怎么样了?”

这几日,她甚少在府内,进度什么的她是一无所知,又不能惊动别的人,故而只能亲自前来询问了。

“一切顺利,再过半月,一定能完全竣工。”上官鸿想了想,回答道。

上官莺一喜,眼角眉梢都净是笑意,要是这密道成功了,那她以后做起事来也就更方便了,再不用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出个门还要掩人耳目的。

她感激地道,“真是谢谢爹了。”

不是他的话,她要凑足人手,还要规划、瞒着人的耳目动工,不知道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呢!

“莺莺这是第一次向爹提要求,爹怎能不尽心尽力?”上官鸿哈哈笑一声,想到那一夜看到的事,眉心却微蹙,语心重长地劝道,“莺莺,你结交些江湖人士是好的,但是也要多注意。将府人多嘴杂,总得多防着点,有人过你来尽量弄个身份,爹爹帮你打照应再安排你们相见这样妥当些。”

也就是说,爹知道了有人夜探她院子的事儿了。

上官莺扬起眉梢,随即浅浅一笑,娇声道,“爹,女儿不瞒你,那进出最勤快的就是女儿跟你说的半道上认的‘大师兄’,其人虽然荒唐了点,但那一身医术却是很不错的,女儿身上的伤势都是他来治的。”

“他毕竟是男子,大晚上的,不好。”上官鸿虽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但对于大晚上自家女儿闺房有男子进出这事还是相当敏感的。

捏捏她的小鼻子,他道,“以后最好是安排他白天进来,也让爹认识是认识,看看这小子的秉性,探探他的来历。”

“我之前要是知道爹爹会赞成的话,也就早说了。”上官莺故意撅起嘴,的确,她在今天之前也没有想过爹爹会这般开明,明明知道有男子进她闺房却信任她,不会问东问西,且一切是从她的角度考虑。这要是换了别的权贵门庭,定是被认为不洁,不但她要被塞出去出嫁了,就连大师兄也要受到牵连,生死由命了。

只有爹,这般开明,她也就很坦然的道,“再过几日他回来,女儿定引荐他给爹认识,至于来历,他愿意说的话,就问吧!我和他仅是朋友,爹大可放心。”

“爹一生坦荡,将门无犬女,对于女儿的品性,自然是了解的。”他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看她不满的抗议,又笑道,“别人干出那等龌龊事儿我会信,但是你,打死爹,爹都是不信的。”

“爹,你对我真好。”

心头一暖,上官莺依偎进他的怀里,鼻头酸酸,前生爹爹也是对自己好的,只是自己那时候太过骄傲,以至于为了追寻那错误的东西错过了这么多。而今再重来,这些东西,她都要紧紧抓在手里,一样都不放弃了。

绝对!

垂下的眼眸中,无声涌上坚定之色。

只是,上官鸿没有看见。

他笑着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真心喜欢她撒娇的小样儿,幸福的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对你好,能对谁好去?”

以前他总慨叹看人家闺女对爹娘撒娇那画面真叫一温馨,又叹息自家宝贝闺女天生冷心冷情,从小连笑容都很少有,更别奢望是撒娇了。曾经他以为永远不可能享受到这一份亲情了,却是没想到女儿下山后性情大变,不但变得聪明有心计,就连这性子也是变了好多。

曾经一度,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只是,她的一些习惯、武功路数,爱吃的和不爱吃的东西还是和以前几乎是一模一样,这才使得他改变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更珍惜她独独在自己面前娇憨可爱的时光。

“爹最好了。”迎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眸,这话不经大脑就出了口,完全是真心真意。

只是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像小孩子在撒娇,暗暗鄙视自己,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脸蛋一阵阵滚烫,她害羞地把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不让自己脸上升起的红晕教他看见。

上官鸿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传出去外边的人都可以听到他愉悦的大笑声。

外边的守卫疑惑地掏掏耳朵,会这么笑的人,真是他们的将军将军吗?

而连婆婆和巧儿则是面色平静,对于她们来说,上官鸿有多宠爱少主都是理所当然,她们的少主即使毁容了、残废了,那也是全天下最招人喜欢的。

而她们身后的喜儿和芳儿则是各怀心思,原本她们还以为大小姐离开府这么久,想来父女俩的感情定是不怎么深了,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将军不但宠爱大小姐,简直就是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至少,她们从卖身到将府为婢已有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将军这般爽朗的笑声。

除了大小姐,再无人能让将军这般开心,那就是说,大小姐在将军心中的地位胜过世间所有,她们若要依二***命令陷害大小姐,无疑就是一条死路。

成,死;败,也死!

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儿,既是这样,为何不为自己谋夺一条活路?

喜儿挣扎的心,这一刻终于是尘埃落定,眼中毅然的光芒升起。

而芳儿,她就不同了,她的家人和一切都是掌握在二奶奶秦氏手里,她一人死不可怕,但若是牵连到家人,她是百个不愿意的。

心里有了斟酌,脚步也是有些不安起来。

而这一切的动静,都是被连婆婆和巧儿听在了耳朵里,二人唇角都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却都是不动声色的站着。

这一天,是上官莺重生到现在最快乐的日子,她不但和上官鸿聊起了兵法和战役,还看上官鸿演示起上官家祖传的剑法。不同于幻烟剑法的灵动飘逸,上官家祖传的剑法招招霸气,招起招落,暗蕴潜龙卧虎之势,她看得兴起之于,就用口述招式拆招,最终和上官鸿在一千招之内持平。

“真是没想到,莺莺进步这般大。”收起长剑,上官鸿拭去脸上的热汗,坐下抿一口茶,感叹道。

上官莺也是出了一脸的汗,却是笑意盈盈的道,“都是爹的功劳。”

“呵呵,这江山辈有人才出,莺莺悟性这般好,即便日后败在莺莺的手下,爹也是不觉得丢脸的。”上官鸿倒是不居功,坦荡的说起来,“比武其实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武器,莺莺若是有神兵利器在手,爹在莺莺手下怕是还走不了这么多招。”

“只可惜,暂时还没有称手的武器。”上官莺叹息一声,倒不是瞒着爹,实在是血煞剑煞气太重,若在平常使用实在太骇人,她还是低调的好。

没有趁手的武器!

血煞剑不安的震动着,表示自己的抗议,它可是绝世无双的宝剑,宝剑!

上官鸿眼睛何其利,哪里会错过血煞剑的异动,他皱眉盯着她的衣袖,“莺莺,你袖子里的是?”

这剑,真不安份!

上官莺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也懒得按机关,“小煞子,出来溜达溜达。”

听着多像小傻子啊!

血煞剑本想蹦跶出去显神威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别说出鞘,连震动都没有了。

“这是宝剑?”神兵利器因持者有灵,能听懂人的话的兵器,那绝对是至宝!

上官鸿眼底闪出激动的光芒,伸手,就要去碰上官莺的手臂。

血煞剑何其高傲,哪里是一般人能碰的,就要反抗,可上官莺哪里肯给它这机会。在它就要出鞘的那一刹,她飞快按动机关,手轻轻一旋,血煞剑就被她牢牢抓在手心,“爹,你看看。”

上官鸿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手碰到那雪白的剑身,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心,一喜。

随即想到那人,脸色悄然黯淡,“他,竟连这都给了你。”

这剑是师傅给她的,伴随她前世今生,她只知道血煞剑是宝剑,可如今听爹这话,却好像是里面还藏着什么故事一般。

“爹,你的意思是?”她有些迟疑的问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上官鸿掩饰性地干笑两声,“没事,只是今日有些累了。莺莺,你也累了吧!爹让连婆婆抱你回去,你好生歇着。”

这么一天下来,她也的确是累了,这孱弱的身体,实在太不争气。

只是,凭她的意志,多坚持那么十几个时辰那也不是问题的。

但……

但是爹明显就是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问了。该知道的时候,爹总会告诉她的。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她也暗暗存了心思,既然这剑的事和师傅有关,有机会了她可以问师傅的。

那话怎么说来着,九曲回肠总有一条路是通向宽阔大道的不是吗?

乖巧应一声,“嗯,那爹也早些歇息,女儿就先回去了。”

她笑,眉眼弯弯。

上官鸿心思敏锐,从她眸子一瞬间各种情绪的变化就猜到了她百转千回的心思,知道她的意图,也感激她的贴心。

关于那一段过去,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她知道,而他最不想的就是对她撒谎。她的体贴,解除了他的困顿。

“莺莺,休息吧!”他也是一笑,抱着她起身,往外走去。

门扉敞开,连婆婆和巧儿以及后面二婢听到动静立即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后,连婆婆从上官鸿的怀里接过了上官莺。

“好好照顾她。”神色复杂的看连婆婆一眼,上官鸿目光落在上官莺的脸上,唇角,不由自主就扯出笑弧来。

“是。”外人面前,连婆婆对于上官鸿还是很敬重的。

“爹,那我走啦。”上官莺冲他一笑,往连婆婆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安安稳稳的让她抱着。

“早点休息。”上官鸿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嗯,爹也是,女儿改天再过来玩。”上官莺笑着说完,抬起头对连婆婆道,“连婆婆,我们回院子吧!”

“是。”连婆婆应一声,向上官鸿再行一礼,抱着上官莺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目送她们离开的上官鸿才收回目光,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滚动着,却,被强行压抑下。

“唉!”

一声叹息,他回了书房,紧闭门扉。

而上官莺一行,走回园子途中她没有开口,一干下人自然是没人敢开口的。

而迎面不知凑巧还是有意,竟然是遇到了五姨娘和其丫鬟一行人。

“五姨娘好。”见了,总是要打声招呼的。

“是莺姐儿啊!”五姨娘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走到她身边,朝她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在那样的事发生后……

上官莺扬起眉梢,淡然一笑,“五姨娘,刚去了趟爹爹的书房,爹爹嘱咐道晚上尽量少出门,遇不到那些魑魅魍魉,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是不好。最近府邸多不安宁,五姨娘可要当心些了。”

五姨娘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老爷的话,自是要听的。”

“呵呵,五姨娘这般温婉,真是让人喜欢呢。”上官莺一笑,手轻轻抚上额心,叹息道,“本想留五姨娘多聊些话儿,只是今儿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待改日身子好些了,定去五姨娘那讨杯水喝。”

“我瞧着莺姐儿乖巧可爱,也想与莺姐儿多处,只是莺姐儿身子不适,姨娘也不好久留你。”五姨娘温柔一笑,“早些回吧!不然让人看见姨娘在这,还以为是姨娘拦了你,到时候你身子若有个不适,老爷定会怪罪于姨娘的。”

“爹爹可不是那般糊涂到不辨是非的人,五姨娘多虑了。”上官莺轻笑,歪着脑袋问连婆婆,“对不对?”

“将军英明神武,自不是那等糊涂之人。”连婆婆冷声应道。

“呵呵。”上官莺笑出声来,脑袋偏向五姨娘,“五姨娘,你可得多了解我爹爹点儿,连下人都知道爹爹眼睛是揉不得沙子的,你是爹爹的枕边人,这话要传出去那得多不好听啊!”

传出去……

五姨娘脸色一变,她本是拍马屁恭维上官鸿对上官莺的溺爱之意,后再哄上官莺几句,以为这样便是好了。却是不想自己这下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倒是被栽了这么大的罪名,这话要真传出去,那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她脸色微微泛白,语气干涩,“这里也就我们几个人,姨娘不说,莺姐儿不说,下人口风紧的,不会传出去的。”

“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只要做了什么,即使掩盖的手段再高明总会留些蛛丝马迹的。”上官莺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可掩盖在那笑容之下,那一双本是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意。

五姨娘一颗心越绷越紧,几乎以为下一瞬自己就会遭殃,却不想上官莺最后典型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是以开玩笑的口气道,“开个小玩笑而已,五姨娘可别多心。”

说着,向连婆婆示意,连婆婆会意,走了。

留下的五姨娘一行人,皆是吓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五姨娘,刘海下那白皙的额头冷汗涔涔,一张脸惨白如纸。

“将府又丑又残的大小姐最好对付了,你只要拿下她,何愁将府的一切不在你的掌握之中?到时候一旦有了权势,你想要的……何愁不是你的?”姐姐的话在耳边犹回响,现在这样的一幕,将她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再次动摇。

“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只要是做了什么,即使掩盖的手段再高明总会留些蛛丝马迹的。”

上官莺这一句话,到底是无心说说,还是有意为之,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手中的帕子越攥越紧,几乎被生生的绞成一股绳子。

好半晌,才听得她道一声,“回院子。”

一行人,就此离去。

而方才一直躲在她们对面假山后的雪儿伸了伸蹲了很久以至于有些麻木的腿,确定于行走无碍后悄悄的走了出去。

却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背后还跟着一个小猎人。

圆圆一直跟着雪儿回到那四姨娘住的宅子外,看见她进去了,却是没有离开,只是缩在一边的假山的洞里,一动不动。

雪儿回来时,四姨娘正在院子里舞剑,见她进来,也就停了下来,收起剑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汗,又见她脸色有异,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出去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姨娘。”雪儿走到她身边,目光凝结一般,“以后不要和五姨娘再走到一起。”

“为什么?”四姨娘眉心一蹙,有些不明所以。

隔墙有耳,雪儿懂,而刚刚偷听的事,往深处想,越想也越是可怕。

只是这些,是不可能告诉四姨娘的!

“没事。”雪儿摇了摇头,转身蘸了蘸茶盏里的茶,在四姨娘的疑惑下,写出五个字。

“这……”四姨娘惊愕,雪儿却已将那水印抹去,唇角勾出一抹虚弱的笑,“再等些时日,奴婢再与你细说。”

她拉起四姨娘的手,“姨娘若是信得过我,这几日,就称病,千万别外出,也千万别见任何人。”

“好。”四姨娘一口应下,这世上谁都可能害她,但她相信,雪儿独独不会。

一笑,“你也不必想太多的,其实……”

“姨娘,祸从口出。”雪儿抬起手指点住她的唇,制止她的话后抬头,看着那天上的阴霾之色,喃喃道,“似乎,要变天了呢!”

说的,不知是天色,还是府邸的天。

而另外一头院子里,二奶奶秦氏听了男子的汇报后,笑吟吟的捻起一块桃花糕,“五姨娘也着实笨了些,不过这笨也有笨的好处,当马前卒的效用可是不容忽视,不失为一步好棋。”

“二奶奶,那接下来?”弓着身子的男子沉声问道。

“接下来啊!”秦氏温和一笑,把玩着手上的玳瑁,“你‘不经意’告诉三姨娘,大小姐喝汤药的时候最喜配着豫州城种植的蜜饯。”

“是。”

“今儿事情办漂亮点,这是赏你的。”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早准备好的银子袋子,抛给男子。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光芒,迫不及待的将银子收在怀里,谄媚道,“日后但凭二奶奶吩咐,为二奶奶效命,万死不辞。”

说万死不辞,那是为了银子吧!

秦氏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却是很快掩饰掉了,温和一笑,“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下去吧!”

“谢二奶奶。”男子笑嘻嘻的退下了。

“上官莺,你个废物不就仗着将府嫡女的身份给我穿小鞋吗?我就让你知道,即使你这层皮还在,也没人能保不住你,你就好好等着尝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痛苦吧!谁让你那么不长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再没有外人在场,秦氏温和的表象瞬间撕裂,那表情,狰狞可怕得宛若恶鬼。

手紧紧捏住玳瑁,几乎要捏碎它。

那样大的力道啊!

“哈,一箭双雕的感觉不要太好。”

斜躺在床榻上,上官莺听着巧儿的汇报,拈起一块桃花糕,笑容满面,不急不慢的吃着。

“少主,奴才已经让人暗地里盯着他,一有动静就立即汇报。”巧儿抿了抿小嘴,征询的目光望向上官莺,那目光,有些胆怯,还有点不自信。毕竟是才过来的小丫头,和她不熟悉,摸不准她的行事手段,不敢乱做决定。

“嗯。”上官莺赞许的点点头,这丫头真是聪明却没有过头,真是不错。

“你让盯着这男子的人在三日后寻个机会去抢了他的银子,然后捅他一刀再告诉他是秦氏觉得他没用又舍不得这银子,怕做的事情败露所以要杀了他灭口。”上官莺眯起眼睛,戏谑道,“自然,不能把人杀死了,但也不能做得太假,起码要让他在半月内下不了床。”

借刀杀人!

巧儿眼睛一直,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没得到命令之前之敢想想而已。

“是,少主。”

现在得令了,那她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去吧!”看出她的心思,上官莺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巧儿应一声,走到旁边儿的窗边,双手撑着窗沿跃起,小巧的身子如同灵燕,短短不过瞬间便是消失在了人的视线之外。

“连婆婆,关了窗户吧!”

那一扇窗户啊!

上官莺单手撑头,有些惆怅,大家怎么都喜欢走那呢?

风水好?

连婆婆关了窗户走过来,“少主累了吗?”

上官莺微阖上眸子,轻应一声,又道“洗洗准备睡了,没胃口,今儿就不用晚膳了。”一回来就开始吃各种点心,现在她小肚子撑着,怪不舒服的。

“嗯。”连婆婆应一声,走出去解除了对芳儿和喜儿的异术,待她们回过神来立即不客气的斥道,“两个都跟木桩子似的,大小姐要沐浴,还不快快准备热水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二婢刚醒来迷迷糊糊,被这一斥,脑子更懵,都不知道反驳一句,赶快小跑着离开了。

连婆婆哼一声,关上房门。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二婢和家丁一起将浴桶和热水以及花瓣都弄来了。

“你们都下去!”

上官莺的沐浴向来由她一人来做,她这话一说,哪有人敢久留,一个个赶紧退了下去。

倒水,试水温,再把那青色瓷瓶里的药水往里面倒,淡淡的馨香从水中升起,好闻的味道充满整个室内。

真好闻的味道!

上官莺顿时觉得头脑都清醒了不少,由着连婆婆帮她解衣,再到光着身子泡进那温热的水里,她都是一副很舒适的模样。

“咦。”

泡到一半的时候,无意中朝自己的肩膀一看,上官莺顿时惊叫出声来。

“怎么了?”在边儿上伺候的连婆婆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走过来,急切的问道。

“这伤口……”指着自己曾几乎露出骨头,如今却已经长出新肉的伤口,上官莺一双明眸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好得这么快?”

顾不得此时的赤果果,她攀着浴桶边沿起身,看自己的身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些在深林留下的浅显的伤口,还有她曾经练功留下的伤痕不但退化了,那肌肤莹润得仿佛是新生,一些伤口深的,也是在渐渐的蜕去茧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头升起,她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泡进了浴桶,对着连婆婆一笑,“泡完再说吧!”

连婆婆看着坐进浴桶的她,目光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其实早在昨日为她沐浴她便是发现了这事,只是一直没说。

伤口复原,且无伤疤,这是好事。可能是体质关系,也有可能是药物。

药!

她想起收纳在怀里的药瓶,眸子深深一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一切的异样是从昨日少主泡澡的时候才发生的,也就是说那少年给的青色药瓶里的药液有生肌去疤之功效。而真正有这样灵药的,只有……

她眸中异光一闪,指尖微颤,那……那这少年的身份定不简单。

担忧的目光望向眯着眼睛一副快乐模样的上官莺,一声轻叹,溢出喉咙。

而上官莺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仍然自顾的眯着眼睛泡澡,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这变化是从昨儿开始的,那也就是说和那少年时脱不了干系的。既然他有好药,那么就该给她一些,这样她就以后要是受伤啊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伤口的事了。再有这药的配方她要能弄到,一定让大师兄做出好多好多,然后她的爹爹还有属下不也就为药的事而犯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总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要爬出浴桶的上官莺今儿难得的窝在浴桶里多泡了半个时辰。起来的时候,一身皮肤都皱巴巴的,可她却很高兴。

尤其是,当她用手按向膝盖的时候,膝盖疼痛趋于缓和。

那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啊!

“连婆婆,今儿你早些歇着,我还有事。”

躺床上刚换好衣裳,上官莺拉被子一盖,示意她离开。

对于那些‘夜晚来客’,连婆婆是知道的,只是她点明白,她也不会说破。侍奉少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儿也就够了。

默默地,她退了下去。

“他,会来吧!”

万簌俱静里,上官莺偏头,对着枕边已经睡熟的焰轻声道。

唇角,一抹淡淡的笑弧,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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