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殊途不能同归(1/1)

苏圆月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色。

她洗了头发,湿漉漉的,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四处去找吹风机,嘴里还不忘催促齐北辰。

“齐北辰,你快点去洗澡。我快要饿死了。”

苏圆月始终觉得齐北辰洁癖,因为他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洗澡,这个习惯在苏圆月看起来实在是在浪费大好的睡眠时间。

齐北辰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可却再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心想,就这样吧,再也不要去提了。

能够和苏圆月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心里的确已经很知足了,何必非要制造一些矛盾,让彼此之间沉重起来呢。

苏圆月汲着拖鞋,从箱子里翻来翻去,水珠顺着长发淌到了身上。

齐北辰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卫生间里柜子里取出吹风机,才叫苏圆月:“苏圆月,进来。”

苏圆月听见他声音,还以为有什么事情,急匆匆的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齐北辰手里拿着吹风机,站在卫生间的门前轻轻的拽了她一把,轻声说道:“真笨,过来我给你吹。”

甚至没有拒绝的时间,齐北辰已经接过了苏圆月手里的毛巾,在她发顶努力的擦了起来,然后打开吹风机,小心的试了试风的热度,才给仔细的吹了起来。

苏圆月的头发很长,却也并不十分多,吹起来也并不费力。

齐北辰站在苏圆月的对面,背后是一面落地的镜子。苏圆月看着镜子里,自己和齐北辰相对而立,他挽着衣袖,手里拿着吹风机,动作生疏的给自己吹着头发。

这样的场景,换做任何人看起来,大概都是十分恩爱的模样吧。

苏圆月心里想着。

他的动作很轻,可是大手翻着长发,吹干的倒是很快,吹好以后齐北辰还刻意的提醒苏圆月说道:“都那么大的人了,放过的东西不要总是忘记。丢三拉四的。快去换衣服吧,我洗澡。”

“知道了。”苏圆月不情愿的嘟起了嘴巴,应声道。

看见天气大好,她心想着穿件漂亮的裙子出去拍照片。跑到衣橱里翻来翻去,总算是找到一件觉得能够应景的秋款长裙。

波西米亚风的落地长裙,缤纷的碎花系,虽然是秋风萧瑟的丽江,少了百花缭乱的那种美,可是苏圆月看来走在这样青砖石瓦的路上,总归是要穿的温婉美丽。

她站在厨子里惋惜,齐北辰没有早些告诉自己要来丽江,若是提前知道,她定是要带一条水墨的旗袍,站在一米阳光的店门前,迎着光束拍上厚厚的一叠照片。

在苏圆月换好了长裙,搭配好了披肩时,齐北辰正好也洗完澡出来了。

见她一身斑斓,倒是觉得眼前一亮。

齐北辰换上一条米白色的裤子,特意选了一件饶是少见的彩格t恤,换好后对苏圆月说:“你觉得怎么样?这一身是不是和你的衣服看起来还能比较般配?”

苏圆月看着齐北辰,见惯了了他穿着黑白西装的严肃模样,这般自在的装扮到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见他竟然有如此兴致来配合自己的穿衣风格,苏圆月绕着齐北辰,饶有兴致的打量他,之后才总结说道:“齐北辰,其实你的确是挺帅的。如果能够收敛起你的锋芒,嘴角常挂着笑意,再时常打扮的这样休闲自在的,那的确也是蛮惹人喜欢的。”

看着苏圆月一脸观赏的模样,齐北辰急忙打断了她:“好了,你不是饿了,我们赶紧出去吃东西。你想好要吃什么了?”

“没有啊。我们可以下楼去前台咨询一下,哪家的店比较好吃啊。”

两个人边说边走,苏圆月见院子里有几个常客模样的人,正在和店主家的小狗玩耍。

她走过去和那人打招呼,齐北辰远远看着她和那姑娘又说又笑的蹲在那里,倒是一副熟络的模样。

没一会儿,便走了过来,笑着跟齐北辰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家正宗的云南菜。”

齐北辰笑,说:“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和陌生交流,现在倒是随意了很多。”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

早晨的插曲渐渐的消散在这阳光之中。

苏圆月和齐北辰并肩走出客栈,站在客栈的门前。苏圆月远远的给齐北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说:“就是那家挂彩旗的店。刚才那姑娘给我介绍的,她是个画家,来丽江找灵感,已经在这边住了半年多了。

她说很本地的特色店其实并不是在,那家店在大理都有连锁,很干净,味道也好。”

齐北辰对于她的答非所问,只能报以一笑,他突然觉得,当彼此脱离了那个熟悉却有束缚着彼此的环境,融进这片陌生的自由里。

自己当真就变成了一个在寻常不过的男人,对着身边任性的女人无可奈何。

而偏偏的,自己又享受着这种无奈的幸福感。

想到这些,齐北辰不自觉就笑了。

其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在不经意将便浮现在嘴角,笑的简单,纯粹。

走进店里,面积并不大。装修到时考究,很有当地风俗风格。这是一家寻常的云南菜馆。

苏圆月看过菜单,点了几个刚刚那个女画家介绍的招牌菜,最后又要了一瓶米酒。

齐北辰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他们昨天喝鸡尾酒的情形,恍然大悟似的问道:“苏圆月,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这时候服务员正好端上菜来。

苏圆月给自己和齐北辰分别倒了一杯酒,沉思了一会儿,却提起不久前齐北辰问自己的问题。

她说:“你刚才问我,性格为什么变化那么多,我想了这好一会儿了。齐北辰,我想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

时间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他当真能够改变一切。不是有人说,七年的时间甚至能够代谢身体的全部细胞,让你周身的血液都焕然一新。

然后所有感情都能重新改变。”

面对苏圆月突如其来的感慨,齐北辰倒是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他看着苏圆月,也并不讲话。

倒是苏圆月夹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难得你还记得我酒精过敏。不过也是,婚宴之上新娘子喝醉了送去医院,换做谁也忘不掉的。

其实我也是在法国的时候,又一次推辞不开喝了酒,发现竟然没有什么过敏症状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可能是生了夏天以后,体质改变了。”

苏圆月极少在自己面前提及她的儿子,这一点齐北辰能够感觉得到。

所以现在,她主动提起,齐北辰突然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压力。

他的心,倒也并未有什么波动,静静的看着苏圆月说:“这个我倒是也听说过,女人生孩子是脱胎换骨的。不过苏圆月,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勇敢。”

大概是因为提起儿子,苏圆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温柔的面容,那是一种专属于母亲的光辉。

齐北辰虽然陌生却也能够分辨出来。

苏圆月笑了,她说:“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挺怕的。可是齐北辰,你不知道,当夏天一天天在我肚子里长大的时候,我的懦弱就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快到预产期的时候,我心想所想的全都是如何对孩子好,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自己。

我想每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宝贝,都会变成勇士的。”

其实,齐北辰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些什么。

苏圆月口里说描述的世界,和他隔了漫长的时光,隔了遥远的国度,哪怕齐北辰能够感受的到那种美好,可却依然感到无限的陌生。

而充斥在齐北辰胸腔里的,更多是一种嫉妒。

嫉妒着那段他不曾参与的时光,那个让苏圆月甘心为她放弃身材、放弃青春生下一个孩子的男人。

可是,苏圆月却像是突然就起了执念,哪怕她把齐北辰努力隐忍的情绪看的透彻,却依然自顾的说着,或者说是在倾诉。

这些话,像是在黑暗里埋藏了多少年,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胃里的酒越来越热,苏圆月的脸也渐渐泛起一层红光,她看向齐北辰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温柔,她说:“齐北辰,你不知道。夏天从小就特别疼人,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睡整夜的觉。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晚上折腾人,让我睡不好过。

唯一一次就是他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哭了起来,大半夜的一直哭不停。我还生气,结果后来才知道是发烧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烧了半夜。当时如果没有夏泽,我当真会疯掉的。”

终于,从她絮絮叨叨的陈述里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齐北辰也喝了不少的酒,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听着苏圆月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讲起这些东西,是炫耀她的幸福,还是再度宣告她的立场。

可是无论哪一种,却都让齐北辰察觉到一种莫名的东西。

他觉得似乎在苏圆月讲述的画面里重新走过了一遍,甚至他能够想象得出襁褓中的孩子微笑的脸庞。

无从参与的时光,却仿佛亲生经历,他觉得心脏的某一处生生的疼了起来。

而对于夏泽,他甚至都无暇顾及。

只有苏圆月,声音沉沉的厉害,甚至有些哽咽的说:“齐北辰,如果没有夏泽,这些年我当真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再说爱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你的爱都太过沉重,我无法承受。

我愿意放下牵绊和你共同度过这一段时光,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一个月绝不会改变什么。

夏泽还有我们的儿子,夏天他们还在等我。

齐北辰,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殊途永远不可能同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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