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两难的选择(1/1)

唐一一的办公室在大厦十六楼的最西侧。每到午后,夕阳的余晖映满天际,那些晕染的红色便会透过正片的落地窗洒进来。

当初她接手公司后,执意不顾她老爹苦口婆心的劝说,换掉了那个被从香港请来的大师看过风水,又下了血本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办公室。

也不过是因为一时间看到了希望垂暮的一个片刻。

可是,今天依然是斜阳余晖,暖意融融,可是唐一一却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此刻的美好。

乔梦送来的文件已经被她翻看了多少遍,纸张都已经褶皱的厉害。

可是唐一一却始终没有勇气松开手,仿佛这纸张一落地,便就是宣告了自己父亲这一生荣耀的摧毁。

唐一一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到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打开灯,整个人坐在黑暗之中,只有手机来电的灯光明明晃晃的闪动着。

唐一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苏圆月搞怪的娇俏模样,唐一一没有关掉,也没有接。

这些年,自己的父亲一向与人为善,段是不可能得罪想齐北辰吗,而自己接任公司总裁这几年,和远天公司甚至还有过寥寥几次合作,更没有恩怨直说。

现在,齐北辰这样毫不避讳的给自己送来一堆收集的父亲早年犯下的经济罪的证据,目的是什么,唐一一闭着眼睛也能够想到。

她突然觉得自己幼稚无比,下午从苏圆月家离开的时候,竟然还开玩笑以为齐北辰是要请自己做说课的。

唐一一突然有些迷茫,自己风风雨雨这些年,这一次究竟是自己把高估了齐北辰的良知,还是低估了他对苏圆月的爱情。

不过,无管是哪一种,都不可避免的把唐一一推进了一两难的境地里。

文件上明确的时间、项目,相关人物的证词,大致一看都能知道这已经是经过专业律师的审核,而唐一一这一下午脑子里徘徊的也都是各种经济犯罪的案件。

而眼看自己父亲,光是招投标上的舞弊,股市内部交易,以及行贿案件就足够搭进去他的后半生。

而公司也必然会受到牵连。

那父亲这一生的努力拼搏,也就付之东流了。

齐北辰这样步步为营的在父亲退下去多年以后,竟然还能收集到这些,的确也是用了心。

唐一一心想,齐北辰大概是见苏圆月和夏泽马上就要结婚,而凭他的能力去动夏家又难免有些天方夜谭,所以才会把这最后的一招扔到了自己身上吧。

想到这些,唐一一的心底的恨意渐渐浓烈起来,不管如何她总要先见到他才好。

接到唐一一的来电,齐北辰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上扬。

他们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约见在一个小有名气的茶馆。

约莫不过半个多小时,唐一一便带着怒气见到了依然是一脸盛气凌人的齐北辰。

事到如今,她待他倒也没有平日里的客套,服务生打开房门后走进去径自坐下,头也不抬的点了颗烟,斜睨了齐北辰一眼,问道:“你要不要来一根?”

这样霸气外漏的我唐家总裁,齐北辰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平日里虽然不常遇到,可是每一次见她不是在谈判桌上,就是在酒会上。向来一身合体的职业装,或者性感妩媚的晚礼服。

哪像是现在,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有些妖艳的红唇,光怪陆离的一串耳钻在昏黄的灯下晃来晃去的。

不过,齐北辰也没有表象出过多的诧异,这个样子的唐一一,倒也让他整个人比刚才更加放松起来。

他自然的伸出手,说:“好。”

唐一一惯性的往前倾了一下身子,帮他点燃了烟,两个人在寥寥烟雾中沉默了许久。

终于,还是唐一一按捺不住开口,说:“齐北辰,你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这样直白的开场,是齐北辰喜欢的方式,他使劲的摁下烟蒂,淡淡的说:“我只是想她回到我身边。”

这样云淡风轻的话,听在唐一一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她深知几度忍不住自己的濒临爆发的小火山,怒视着齐北辰说道:“齐北辰,你是把自己当秦始皇,还是把苏圆月当做玩具。你以为她是你想丢就丢,想要就要的吗?说得简单,想要她回到你身边,你凭什么,就凭我爸这一堆犯罪的证据,威胁她回来,她就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过了。

既然她六千年能够离开,那么事到如今你逼急了她,她一样可以远走他乡。”

齐北辰轻轻的缀着紫砂杯里的茶,似乎对于唐一一这段义正言辞的批判,没有半分动容。

许久,才抬起头轻轻了说了句:“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她走。”

这一刻,唐一一当真是厌恶极了齐北辰这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却又无力反击。

必定,即便自己此刻气势汹汹,可是结果也无非是臣服于他。

唐一一也算是打小捧着金饭碗出生,可是到了现在都无奈感慨生活的不公平。

其实生活始终如此,世界上的永远存在着两极分化。有时候,并非努力就能够给改变一切,因为这个现实的社会里,虽然一直都有着那种一事无成的拼爹族被人们作为反面教材才唾骂,可却也存在着像齐北辰这类人。

生在好人家,长有万人宠就罢了,偏偏自己还带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事事都做的比旁人高出个码头。

所以,就连旁人的命运他都操纵的得心应手。

仿若,这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张纸牌,反面正面也不过凭自己的喜欢。

慢慢的想着这些,唐一一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

她悠悠的喝了两杯茶,看着齐北辰说道:“齐北辰,这个咱们暂且不说。我就先问一问我的确不解的地方。

你说你齐总裁一挥手,什么样年轻、漂亮、清纯、性感的姑娘不都得一水儿的涌过来让你挑,让你捡。我和苏圆月认识十年了,她是什么人我太过清楚。

虽然模样长的是挺漂亮,人也挺知性的,可是我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听话的主儿,而且若说是取悦男人那股子狐媚劲和她就沾不上边,你干什么偏偏和她过不去。”

唐一一一着急,一嘴地道的京片子说的那叫一个利索,齐北辰都有些忍俊不禁。他只是突然心生好奇,苏圆月这样的性格和唐一一这火爆脾气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不过,他到不会幼稚的去问唐一一。

只是,颇为认真的回答了唐一一的问题,他说:“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可是唐总,事情发展到现在,动用这种手段的确不光彩,可是我的确也是迫不得已。

你说了千万般我不要她的理由,却偏偏忽略掉最重要的一个,我必须要留住她的原因。”

“是什么?”唐一一当真是纳闷极了,急匆匆的便开口问道。

齐北辰低头往杯子里添了些水,唐一一见他眉目间仿若是多了几分柔和,开口的声音不似冰冷却隐约有些惆怅,他说:“因为我确实是爱她。”

千般错,万般错,唯有一个爱字却能通通抵过。

这样的逻辑,唐一一也能够认可。只是,看到高高在上的齐北辰,三分柔情七分感叹的说出爱,她深知不知道下一句该接着说些什么。

这些年,偶尔也听苏圆月提及过过去的一些事情,对于她和齐北辰之间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了几分。

虽然不知具体,可是唐一一也知道当初苏圆月那样匆忙的离开,却也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像是有了些底气,开口便问:“你说你爱她,什么是爱?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当初你怎么会伤了她的心,让她那么绝望的离开。齐北辰,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夏泽,她一个十二出头大学没有毕业的姑娘,也许就得一个人流落他乡。”

听唐一一提起夏泽,齐北辰的表情瞬间凝重了几分。

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开口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他说:“不管如何,唐小姐,三天之内让苏圆月亲自来见我。若想保住你父亲,保住你唐氏集团,只有这一个办法。今天就恕不奉陪了。”

唐一一见齐北辰要离开,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她突然站起身大声说:“齐北辰,你怎么那么糊涂。你还不知道,圆月和夏泽已经有了个六岁的孩子,即便你的爱再真再浓烈,那又怎么抵得过血脉相连。即便留着她,你又怎么可能割断了她和夏泽之间的感情。”

唐一一的话,终于刺到了齐北辰的软肋。

他的脸上已经显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甚至没和唐一一说再见,穿上外套便起身离开了包厢。

只剩下唐一一颓然的跌坐在藤椅上,一个人静静的闻着这价值不菲的茶香。

徒有犀利的锋芒,却也挡不住深深的叹息,她终于还是无能为力的沉沦于现实的逆流,再也无法护的苏圆月的周全。

唯一还能让唐一一心存安慰的,大概也只有齐北辰直言不讳的那一句“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