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谷城攻守（3）（1/1）
大地，在随着完颜烈的一声令下之后，剧烈的颤抖开来。那是，金国十万精英铁骑奔腾而过所造成的可怕情景，如此千军万马齐齐奔腾行进，某种意义上而言，真可以称之为所向披靡了。
“将军！将军。！”看见这一幕的谷城守将，顿时慌了神，连声呼唤起脱力之中的泰志刚来。
闭目努力调息了一番，泰志刚身体的那股严重脱力感才有了好转。毕竟，动用霸者之气应付那种凶猛至极的黒麒战獒，全力而为，这对于不像韩世忠那样能够将霸者之气运用达至的泰志刚而言，真的是压箱底了。睁开双眼看着远处金国大军奔腾而过带起的阵阵漫天黄沙，泰志刚不由肃颜道：“命令强弩兵火矢准备，三轮齐射后，全军退回城内！”
“遵命！”
漫天的火矢，犹若是在映衬这漆黑的夜空般，铺天盖地冲着谷城平原各处袭射。“噗噗噗”地声响伴随着间或而起的惨叫声，片刻之后，便是彻底泯没在了万马奔腾的踏蹄声下。
“落石、滚木、沸油还没准备好吗。？”一登上谷城城楼，泰志刚的声音立刻响起。
“启禀将军，落石及滚木皆已备好，只是沸油所需仍要些许时候。”听出了泰志刚话语中的急切，一旁的裨将立刻躬身回道。
“越快越好，一旦备齐，立刻上报！”手扶面前的城台，泰志刚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国铁骑，沉声嘱咐。
“遵命！”
“听我号令，左右弹石器准备！”一扬手，泰志刚的身侧两旁，各十具弹石器已然准备完毕。当目视金军铁骑第一批人马即将接近护城河畔时，泰志刚扬起的手，一落而下。
“放！”
“嗵嗵嗵”地巨大声响，立刻划破夜空，炸响在了谷城护城河畔。巨大的弹石，其杀伤力的确可观，几乎每一枚的石块，都连人带马的击倒了数匹。只是，冲袭的金军人马实在是太多，就似密密麻麻的虫蚁般，这点伤亡，实在是不算什么。
“启禀将军，城门、城门东西两侧，也发现了金军身影。！”就在这紧要关头，传令兵的一声回报，又令泰志刚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报令声。
“命令强弩兵分两部集合在东西两侧城门，滚木也立刻运往东西两侧！如若沸油烧好，立刻备齐置于正门最高点！对了，传令下去，所有持短兵刃的军士，立刻备好长枪长刀长戟等一切长兵器。无论如何，天明之前，必须守住！”一把拉住身旁的裨将，泰志刚的声音急切吼道。
“遵命！”领命下去的两名裨将，立刻各奔东西两门，将泰志刚的号令层层传递下去。
“永儿，爹恐怕。”而此时，瞬间的失神，令泰志刚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领命出城而去的泰周永的身影。“我泰家的唯一血脉，永儿，好好替爹，活下去。”脑海中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泰志刚的目光中，却是多出点什么。
踏步朝前，再次站在城楼之上，放眼看去，滚滚的黄沙尘中，泰志刚却是猛然锁定了其中的一人一骑。
“完颜烈。！”
仿佛是感觉到了远处谷城城楼上泰志刚的目光及杀意，一直默然注视着自己军队动向的金军大帅完颜烈，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冲着谷城之上淡然一笑。
只是那笑容，却是显得如此的漠然、冰冷。
一扬手中的长戟，完颜烈的身后，密如瀑雨般响彻开来的弓弦声，在这古城平原上空震荡开来。
仅仅是金军重弩兵的一轮齐射，整个谷城城楼，便好似一只巨大的刺猬般，从上至下，扎满了巨大的黑色箭矢。因为是重弩弓所射出的箭矢，因此其穿透力，更非一般箭矢可比。稍微薄弱点的城墙壁，甚至已然生生穿透！
看见这一幕的泰志刚，也不由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回过神来的泰志刚，却是忽的心下疑惑起来，因为，按照这重弩箭矢的巨大威力及穿透力，之前在谷城之外对峙时，金军一方根本不用放出那些黒麒战獒，恐怕只需数次的重弩齐射，便能够全歼了自己的部队。放着如此强大的战力直至此刻才开始运作，这一点，颇令泰志刚疑惑不解。
谷城正门处金军的喊杀声逐渐接近，泰志刚的目光却是不断四下寻看着，似乎在努力找寻着什么。与此同时，一旁裨将慌乱的喊叫声，却是又将陷入某种沉思状态中的泰志刚拉回了现实。
“将军！将军！金军已经、已经踏过了护城河畔了。”
被这一句话猛然惊醒的泰志刚，根本再来不及去过多的思索，猛然挥手间，泰志刚的大喝声，也拉开了谷城正门攻守的序曲。
“第一、第四、第五小队所有人带好兵器跟我来！将备好的生石灰及爆竹全部运到正门城楼来！”
“是，将军！”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夜空。而此时整个谷城，除了各处忙碌的兵士外，整个城镇就如被掏空了一般，不仅没有其余的任何人声，甚至连鸡鸣犬吠也听闻不到，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终于看见了，金国鞑子们。！”
当谷城正门城楼之上最后一块落石被弹石器击发出后，一手持握着蛇纹刀，一手紧握着一柄长矛的泰志刚，冲着身后百名军士平静道：“我泰志刚说不来那种华丽的词藻，也不会在任何时候强迫任何人做其不愿意做的事。当下此番之态，相信各位将士兄弟们都能够看到，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顿了顿，泰志刚又道：“愿意离开者，谷城的南门，始终为其敞开！我泰志刚也绝不挽留！因为各位兄弟已经为我大宋，奉献的够多了！这十几个春秋寒暑众兄弟一路携手过来，我泰志刚谢谢了！”
一个抱拳作揖，泰志刚的耳畔边，却是猛然响起了同一道整齐无比的嘹亮之声。
“战！”
“谷城之中的百姓，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我率诸位兄弟出城迎战之刻，已经由永儿率数十部下开始通过南门护送着退避过了渭水南面。兄弟们，对不起，我泰志刚真的。”言至于此，泰志刚的声音伴随着其第二次的抱拳作揖，却是再一次被整齐嘹亮的声音所生生打断。
“战！！”
眼眶，已然悄然湿润，泰志刚明白，其面前所有留下的谷城将士们也明白，自己的话语中，众将士的回答中，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绪！微微稳了稳心绪，招了招手，早已备好的酒水，也是一一送到了将士们手中。端起手中盛着佳酿的酒碗，泰志刚再次冲着这数百将士第三次深深地抱拳作揖，道：“兄弟们，这碗酒水，我泰志刚敬大家！如果还有将来，我泰志刚和大家，依然是兄弟！永远是兄弟！”
保家卫国，舍生忘死，前仆后继，至死相依的兄弟！
“战”
仰头一口吞下碗中的酒水，泰志刚一个半转身，手起刀落，便是将一名已经攀上谷城城墙的金军士兵砍落而下。喷涌而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泰志刚的身甲。
“我终于明白了，之前的那一轮箭袭，用意究竟为何了。！”看了一眼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犹若蝼蚁般，正沿着那遍布城墙墙壁紧插着的黑色巨矢攀爬而上的金军士兵，泰志刚砸掉手中的空碗，大声令道：“兄弟们，五人一组，守住这城楼之上的每一处函口！一个时辰之内，绝不能放任何一名金国鞑子上来！”
“是！”
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碎瓷声，数百兵士，立刻划分为了数十组五人小队；而且根本不需要人指引，这些五人小队，便是按序从谷城正门城楼由东往西，分配到了每一处函口。
“娘的，这些金国鞑子，老子来一个杀一个。！”看着城楼下不断攀爬而上的金军士兵，一名颇为黑壮的汉子，挥了挥手中的长枪，大声道。
“没错没错！来两个就杀一双！绝对不亏本。！”闻言，一旁另一名颇为瘦弱的守兵也附和道。
“哈哈哈，就是说呢，这可决不能亏本呀。！”周围的守兵们顿时响声一片连连乐道。
而转瞬间，在这短暂笑声落下的同时，兵刃交击声，鲜血喷涌声，人体坠落声，惨叫声，连带着城楼之上间或而起的怒喝声怒骂声，令这谷城正门城墙上下，变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人间炼狱，尸林血海！整个城墙，已然完全变为了黑红色！那一层又一层，不断叠加流淌的鲜血，仿佛是要将这整个谷城清洗一遍那般，惨烈的情景令旁人见之战栗欲呕，却又令谷城奋战之中的大宋将士们前仆后继，浴血搏杀！
“这，可是一群死士啊。”远处土坡上，看见这一幕，金国阵营中一名全身被黑衣遮盖，整个面部也隐藏在黑金色古怪面具下的男子，此刻不由轻声叹道。
“大帅，死士搏命如此，是否要令重弩队。”一旁，另一名颇有地位的将领闻言，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身前一直持刀立马，冷漠看着谷城城墙之上惨烈厮杀情形的金军大帅完颜烈，小心翼翼道。
“哼。！不过区区一个泰志刚，还轮不到我等出手！传令下去，五千攻城重甲兵，如若一个时辰之内不破城，立斩！”招了招手，完颜烈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抹阴寒之色。
“嘟嘟嘟”
随着有节奏的三声颇为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金军数万兵士之中，忽然从中闪动出一条黑色的“长龙”。随即，“哐当哐当”地金属兵甲撞击声，便响成了一片。
“我的天。”闻声抬眼看去，泰志刚立刻脸色大变，不由暗自惊呼一声。
五千名整齐划一，身披黑色玄铁重甲，分批手持链锤、板斧、厚刀及突盾的金军兵士，踏着如同用寸尺测量过的齐齐步伐，跨过面前的尸林血海，不断迫近谷城正大门。
“居然，连金国鞑子也训练出了如此重甲兵”看见这一幕，泰志刚立刻摇了摇头，随即却又疑惑了起来：“北方游牧，不会，也不可能能够拿得出如此巨大数量的玄铁来打制重甲。！有足够的兵器我信，但如此数量的重甲，绝不可能。！除非。”
想到这里，泰志刚顿时浑身一颤，冷汗遍身。
“莫非，莫非。”联想起数月之前的一幕，泰志刚顿时牙关咬紧，有些明白了什么般怒不可遏。“不行，这太可怕了。！这必须禀告岳元帅。”
也就在这时，“嗖”地一声哨箭的嘶鸣声，却是令泰志刚立刻回过神来。
“不妙了。！”眼角的余光看见随着这一声哨箭的响起，原来一直不断攀爬而上如蝗虫般的金军士兵，突然偃旗息鼓，纷纷退开到了数丈之外；而此时整个大地间所传递开来的那股可怕的震颤，却是犹若响雷重鼓般敲击在了谷城将士的耳畔边。
“沸油！沸油还没准备好吗。”金军的黑色的铁甲“巨龙”，已然映入谷城众将士眼帘。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率先回过神来的泰志刚，已然是冲着一旁的裨将大声吼道。
“是！属下立刻前去查备。”闻言，这名裨将吓得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也顾不得满身的尘土，急急慌慌的朝着城楼之后跑去。片刻之后，这裨将带着数名虎背熊腰着上身且满身淌着豆大汗珠的兵士前来道：“将军，沸油仅有三分之二数目备齐，其余的恐怕还需要。”
“立刻领人去将备好的沸油全部运至城楼处，快！”不待这裨将话语落下，泰志刚便是焦急催道。
“明白！”
当金军的五千重甲兵跨过这谷城护城河的那一刻，城楼之上，三个足有五人合围之巨的青铜大鼎，也是在数名谷城将士的协力抬举下，运至了正对谷城大门的上方城楼。
“架鼎！”
随着泰志刚的示意，一旁的号令兵，也是举起了手中的黑色令旗。
之前的投石木器，也在此时变作了杠杆，在一阵机器绳索以及木制齿轮的“咔咔”声中，被牢牢绑缚在投石器顶端的青铜大鼎，也是缓缓升腾了起来。其中装满的沸油，不断地发出可怕的“咕咚”声，仿佛是地府而来的那一道催命的符咒般，令闻者浑身发寒。
“哗啦”一声，滚烫至极的沸油，便是顷刻间从谷城正门城楼之上倾泻而下，甚至连坚石砌成的城墙，也是不断发出可怕的“嗞嗞”声。
“噗通”
仅仅是一瞬间，金军这一边，临至谷城正门之下的重甲兵，便是有数人在还来不及惨叫时，顷刻间毙命。余下的数以十名数以百名的重甲兵，也是在地面翻来滚去，不断惨嚎。沸油不比其它，一旦沾到肌肤，不但立刻烧尽表皮肌肤，还会造成可怕的扩张性创伤以及随后的急速收缩，令这些重甲兵身着的那一层重甲与肌肤相粘连，根本无法分开。除非，连皮带肉一同扯下！
只是，这沸油虽然有效，却也非无穷。仅仅数十秒的工夫，满满的一大罐子沸油，便是已然见底。城下，近百名的金军重甲兵尸首及数名已然丧失战斗力只顾惨嘶翻滚的重甲兵们，也是令见者无比胆寒。地面上，不断升腾而起的气雾依然不散，混杂着剧烈的焦臭味儿，令人闻之欲呕。
见到如此惨烈一幕，不要说当事的金军重甲兵，就连谷城城楼上目睹这一切的大宋守军，不少人也是目瞪口呆，稍微胆怯者，甚至已经闭上双目，再也不忍目视之。
也就是在此时，“嗖”地一声响动，却是从远处金军将围中传出。
“不好！”刚刚闻声，泰志刚的脸色便是一变，随即其手中所持握的刀柄一转，想要瞬间拦下什么。只是，在呼啸声中，一道黑影，却是生生以一个诡异的弧线避开了泰志刚的阻拦，眨眼间命中了泰志刚身旁的那名裨将。
“噌”地一声，可怕的冲击波，生生将那名裨将的身躯带起，直接狠狠撞击在了其身后的城墙上。那裨将甚至连惊呼一声也来不及，便是瞬间毙命。而直至此时，周围的守兵才发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浑身胆寒。
“果然是个好谋士。！”看着因为那枚自金军将围之中飞射而至的黑色细长弓矢毙命，跟随自己多年裨将的惨烈身亡，泰志刚虽怒不可遏，却也心下明白，这一箭意味着什么。果然，此时，从城楼下，传来了那群金军重甲兵的欢呼声。
“一箭之谋。”仅凭这一箭之威，便立刻令士气低落且根本不敢做出攻击态势的金军重甲兵重新斗志盎然且军心齐整，泰志刚心里明白了，恐怕，想要撑到天明，那可能真的、真的是自己做梦罢了。只是，面对着周围紧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那些已立死志的将士们，泰志刚又明白，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否则，根本不需要金军再一次进攻，恐怕这时自己这边的军心，便会溃败得如黄沙遍野，再也无法聚齐。
“呵，有劳了。！”而此刻，金军的将围之中，金军大帅完颜烈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冲着身旁那名脸着黑罩的男子道。
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那男子的眼神，立刻又变得阴森可怖。
“嘟”
悠长的号角声，再一次自金军中响起，随后，一阵阵的盔甲碰撞声，便是在谷城正门楼下传递开来。
“兄弟们，准备好。”
闻声，泰志刚微微闭了闭眼，随即再次看了一眼身后被劳钉在城墙上的那名裨将的尸首，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蛇纹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