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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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 苏慎坐在书案前认真读书,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 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sè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 四处检查一番, 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书,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书册放下, 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 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 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 “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 自然要抓紧念书, 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xiōng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sè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xiōng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wū良家妇女,又bī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qiáng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yòu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书,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sè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sè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书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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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书铺,眸中jīng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书看,是以书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书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书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书,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书架上取书,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书名,什么《俏书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sè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书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书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书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书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qiáng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niào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xiōng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书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书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书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书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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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sè:“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cào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yòu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

苏瑜看向忍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梅庄的人应该会上街采买,顺便来府上取例银吧?”

梅庄处于京城东面的山上,因为庄子里种满了梅花,故而成为梅庄,那处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也是苏瑜明日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

梅庄属于二房私物,不归平南侯府管,故而庄子里佣人的例银都是由苏丞分发的,如今苏丞没在,苏瑜又是不爱管事的,便一直是忍冬在管。

忍冬顿时了然苏瑜的话,应道:“等赵管事来取例银时,奴婢让他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午膳后,苏瑜在榻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从内室出来时,却见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五妹妹,六妹妹,来了怎么不往屋里进,外面不冷吗?”她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苏琅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庶出的苏琳。

“我听忍冬说你睡了,怕打搅到你。”苏琅说着走过来,在苏瑜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苏琳则是乖乖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

苏琳是庶出,平日里苏琅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会儿自然不敢自觉地找位置坐。

苏瑜冲她笑笑:“六妹妹坐下来吧,刚好我今日上街买了些干果,你们俩都尝尝。”

苏琳这才应着坐下,又见蝉衣送上来的干果,她只规规矩矩捏了一颗,并不多要。

至于苏琅就不客气多了,直接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的榻几上,边吃边道:“三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等你嫁了人,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瑜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苏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小了些许:“三姐姐,我听母亲说我那个三姐夫不是什么靠谱的,祖母和大伯母这时候bī着你嫁人,其实是怕得罪承恩公府,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我想让我爹我娘帮帮你的,可我娘说,祖母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除非这时候大伯父或者三哥哥回来了,兴许还有戏。”

说到这儿,她看上去有些丧:“三姐姐,你说我将来的婚事不会也是祖母做主吧?想想都觉得怕。”

说起来苏琅也十五了,如今会想到自己也是正常,苏瑜笑着安慰:“到时候有你爹娘和哥哥护着呢,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会儿,苏琅起身要走,苏琳则是等苏琅出了屋子才起身,向苏瑜递了个东西道:“三姐姐,你明日出嫁,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是我亲手绣的福袋,你戴在身上吧。”

苏琳只比苏琅小了一岁,看上去却瘦弱很多,身上没多少肉,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不过她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婉约。

苏瑜笑着接过来,但见那福袋绣的十分jīng致,针脚细腻,赞道:“六妹妹的手艺真好,可比我这个姐姐qiáng多了。”

苏琳腼腆地抿了抿嘴,又道:“三姐姐,二哥让我带话给你。”

苏恒找她?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有话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苏琳往前凑了凑,悄声道:“二哥说了,三姐姐如果不想嫁给吴进意,他可以带你去边关找三哥,他今晚在后门等着你。”

这还真像是那不着tiáo的苏恒想出来的主意。这会儿边关战事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去找苏丞,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他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