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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些天来江音第一次对他展露笑意。

却偏偏,是在这样的场合。

“啊,你回来了。”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笑着看他,“正好,一起吃饭吧,今天有客人哦,江女士专门在和府宴订的餐,平时还吃不到呢。”

旁边的“客人”动作极自然地接过她的外套,同样报以温和的微笑:“你好,打扰了。”

江聿的目光从黎舟脸上扫过,一刻也未停留,又很快垂下眼睫,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却平白让人觉察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厌恶。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雨脚七零八落地敲击着地面,潮湿的空气携着一丝腥味儿堆积在玄关处,见缝插针地透过衣料钻进毛孔。微微浸湿的外套压着肩膀,几缕发丝也湿黏地贴在额角,很不舒服。

眼前的两人如此登对,他们立于客厅暖黄的灯光下,闲适而从容,就连作为客人的黎舟也如主人一般。反倒是被他们招呼的自己像个姗姗来迟的客人,更别提他被雨水浸湿的狼狈姿态。

今天真是糟透了——没有开车,还忘了带伞,耗费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在下雨天打到车,回家便看到这一幕。

江聿阖上门,雨声被隔绝在门外,身上裹着的湿冷气息却挥之不去。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话落,便垂眸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步子迈得很大,没有一句问好,连礼貌性的点头颔首也没有,只留下擦身而过时微凉的空气。

究竟是生气还是逃离,他也说不清,只是再停留一刻,他紧绷的情绪恐怕会不能自控。

“我哥他总是这样的脾气,不是针对你……”

江聿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就算是针对他,又如何。

洗过热水澡,才终于驱了一身寒气,江聿抓着毛巾随意擦几下头发,便在床边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楼下四个人氛围极好,其乐融融的谈笑声在二楼的房间隔着门也依稀听得到,但他们的热闹完全感染不到江聿,他只觉得吵闹。

似乎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江聿下意识地关掉风筒,静心仔细听着。

“……这么仔细一看,你们俩还怪有夫妻相的嘛……”

嘁,又是一套场面话。

先不说他们确定关系才多久,江音的年纪还那么小,说这话也未免太早了。

“……你说的是啊,我瞧着小黎你和音音她哥还有些像呢,这恐怕真是缘分了……”

紧接着又是几人的爽朗笑声,和着玻璃杯碰撞的圆润脆响。

像?

人总是对自己的五官敏感度没有那么高,江聿这才发觉自己看向黎舟时微妙的抵触感或许不仅仅来源于妒意。

替代品三字无端出现在了脑中,他唇齿间咀嚼了这词数遍,一点欣喜在沉静无波的内心陡然升起。

人总是要抓住一线希望的,再用这一线希望将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

为什么黎舟此人出现得那么兀然,还有那通惹她生气后的电话……一切都有迹可循,他的思绪越发散,心底就越因这些猜想不断充盈起来。

热风复又穿过发缝,干燥且温暖地抚平澎湃的内心。

夜晚,正常人该睡觉的时间,江聿却还在衣帽间整理刚换上的白衬衣。

他指腹抚着领口,看向镜中的自己,又想起什么,拉开一旁的柜子,在深处取出一个盒子,动作很轻地打开,里面赫然是江音送他的那条领带。

对着镜子一本正经地系好,脸上才显出满意的神色——她说过喜欢他这么穿。

熟知江音的作息时间,知道她此时一定没睡,江聿又屏住心神反复确认自己的形象没有一丝问题,才如同赴一场约会般怀着隐隐的兴奋走出自己的房间。

江音的房门大敞着,一眼便望到昏暗的室内空无一人,只疑惑了一瞬,他便立即想到了另一个地方——三楼的客房。

往上踏一步,他的呼吸便沉重一分。

或许只是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但这话,教他如何说服得了自己。

原先被他忽略的不安感如同藤蔓一般疯长,不断将心脏缠绕地密不透风,终于在一声声轻微的喘息钻入耳中时蓦地勒紧。

门没有关紧,刻意留了让人轻易望进去的宽缝,似乎是早就料到有人会来。

床上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江音正跨坐在男人之上,他们紧紧拥抱着,暧昧的水声随着动作不断被撞击出来。

她的下巴搭在男人肩上,口中喘息不止,沉溺在情欲中的眼神忽然如雨水洗刷过一般清亮——显然是发现了立于门口的人。

“嗯唔,好舒服啊……”她直白地吐露欲望,夸赞相拥的男人给予她的快乐,眼睛却看向僵立着面无表情的江聿。

若不是那眼中含着肆意的挑衅,江聿恐怕会以为这是他产生的错觉。

江音攀附着男人肩膀的手指倏地抓得更紧,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声线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却像裹了蜜一样甜:“呜呜,好深啊……”

“……哥哥,还要……再深一点……”

江聿的呼吸在此刻被尽数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