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暴君之后 第76节(1/1)

王乐瑶又说:“这附近没有城镇吗?我已经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也受不了你的胡饼。如果你不带我去沐浴,吃饱喝足,我很难保证会配合你走到目的地。你不是在我的脸上用了面具吗?别人不会发现我们,你又怕什么?”

那个叫飞鸿的鹰卫仔细斟酌了一下。

她心道这女人真是麻烦,作为人质还要求一大堆,但她也知道,对方是高门之女,一国皇后。吃穿用度何曾潦草过,忍受不了餐风露宿也是正常的。

飞鸿停下车,拿出舆图看了看,便道:“那我们就去最近的傅阳县城,半日的车程便到。主上来接应的人,应该也在那附近了。”

王乐瑶记得傅阳县是属于彭城郡下辖的。彭城郡距离建康其实并不远,她想的是,此番去北海王的身边,该如何全身而退。北海王如果不好对付,要拿她对付萧衍怎么办?她得好好想一想退路。

下午时分,她们进了傅阳县城,此地不是郡治所在,也没有那么繁华。街上虽有不少的店肆,但满城只一家客舍。飞鸿对外称她们是姐妹,来彭城郡投奔亲戚的,要了一间上房,也便于贴身看管王乐瑶。

她们两个相貌平平,掌柜的并未在意,让小二领她们去了。

这客舍的客人南来北往的,小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两个娘子单独出门的还是少见,免不得提醒道:“二位娘子要记得睡觉时关好门,也别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谈话。最近来了不少官兵,好像在四处搜什么人。你们两个弱女子,要小心些。”

王乐瑶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萧衍派来找她的人?

飞鸿应道:“多谢,我们晓得。”看来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小二把她们带到房间,这上房也小得很,摆设粗简,不过还好有一床一塌,王乐瑶是绝不愿跟不认识的人同睡的。

然后她问小二要了浴桶和热水。

她还吩咐:“水要七分热,不可太烫,也不可太凉。要用井泉之水,不能用江河之水,烧时放些木炭,不能有沙子,水质也不能浑浊。”

小二听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而悦耳,应该是个大美人。可眼前的娘子相貌平平,最多算是清秀,乍一看并无特别。而且他没见过烧热水这么费事的,他每日事多,忙都忙死了,根本不想理会一个穷讲究的小娘子。

“你可听仔细了?若是烧出的水不行,我可是要你重烧的。”

小二忍不住道:“我说你这小娘子,出门在外还那么多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后娘娘呢。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高门出身啊。平民的命,还有一身公主的病。”

王乐瑶也没反驳,飞鸿赶紧拿了一些钱塞在小二的手里,“你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小二看在钱的份上忍了,但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

“我还要沐浴的澡豆和一身换洗的衣物,里外至少都要棉布的,否则我会不舒服。”王乐瑶又对飞鸿说。

飞鸿觉得这哪里像个人质,分明是尊要好好供着的菩萨!

“你适可而止!”

王乐瑶坐下来,手支着下巴,“你若想我好好地跟你走,就必须满足我的条件。否则你杀了我我也不走。”

“你以为我不敢!”飞鸿忍无可忍,拿出匕首,“少得寸进尺。你是听说官兵在此,想要通风报信吧?”

王乐瑶淡淡地看着她,“我跟你走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拿死威胁我没用。而且你们废了这么大的劲把我带出来,还赔上你一个姐妹的性命,如果只把我的尸首带给你的主子,你也交不了差吧?我若想此刻惊动官兵,当初就不用跟你走了。”

飞鸿不得不承认,她说得都对。但一个人能看淡生死,必然有不屈的气节。主上未必能用她威胁到梁帝,甚至还有可能引个大麻烦到身边。

飞鸿自小长在魏国,对南朝最深的印象是士族高门奢侈无度,胆小怕事。但她却从这位大梁皇后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风骨。临危不乱,进退有度,仿佛竹子一样坚韧不拔,宁折不弯。这又让她对南朝的士族有了重新的认识。若是士族都有如此风骨和气节,也怪不得能统治南朝百年了。

也难怪梁帝爱她如命,貌美而有性格的女子,男人如何不爱。

飞鸿找人去买了王乐瑶所要的东西,因为烧热水的事,小二和伙房抱怨连连,王乐瑶却充耳不闻。

她只要小二对她印象足够深刻就行了。

晚间她躺在床上,因为畏冷,下意识地往身旁靠了靠。以往,萧衍都会抱着她,用滚烫的怀抱来温暖她。但现在,她只能独自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无人来暖她。

她是如此眷恋那个男人的怀抱,并且思念他,迫切地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可她还不能。她用手摸了摸身侧,“你等我,我一定要找到治愈你的办法。”她闭上眼睛,轻声说,“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第90章 真相。(二更)

翌日, 天仍是灰蒙蒙的,王乐瑶就听到有人在门外低语的声音。她的睡眠本就很浅,而且因为床铺冰冷, 所以一夜都未睡好。

“此地不能再呆了, 官兵马上就会搜过来。车已经在停在门前,马上带里面那个人走吧。”

“可她还未醒……”

“飞鸿,你几时变得婆婆妈妈的?没醒你不会背她上车吗?”

那人似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高了, 会惊起屋中和周围的人,又压低声音, “动作快点!”

飞鸿返回屋中,王乐瑶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飞鸿便给她披了外裳,将她从头兜住,直接背她出去。门外似乎还有两个人在接应,王乐瑶微微睁开眼睛, 因为四下光线昏暗, 不易被人察觉。

他们下了楼, 楼下的柜台上有个人在打盹, 睡得正香,都没听见他们下楼的声音。

飞鸿直接背她出了门, 她很轻, 所以背起来并不吃力。很快飞鸿就把她放进了车厢之内, 似怕她冷, 还给她盖了个毯子。

平心而论,这个人虽然掳了她,但是一路上都待她挺好的。

这种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反而像是得了上位者的命令,一味地在包容忍让。

牛车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急驶着,没多久就驶离了县城,往山林的方向而去。大梁佛教兴盛,所以就算不知名的小山上也有寺院或是庵堂。他们一行沿着山路而上,此时天也已经大亮,秋色宜人。

行到了半山,道路狭窄,牛车无法再往前,便停了下来。

飞鸿撩开车帘,扶着王乐瑶下来。

眼前是一座庵堂,砌得不算平整的石阶上是一个半月形的拱门,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静月庵。

有个穿青衫的小尼姑在门前张望,看到他们来了,轻声道:“快进来吧。”

这尼姑庵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也就是个有中庭的小院落,正面一间大殿,两侧厢房,也没什么特别。可小尼姑带他们拐进了旁侧的小路,尽头有座假山。她按动假山上的机关,那假山竟然分成两边,里面出现一条暗道。

飞鸿扶着王乐瑶进去,那两个来护送她们的黑衣人一前一后,手里举着火把。身后的假山立刻就合上了。

王乐瑶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北海王竟然有如此能耐,在大梁境内修了这么个藏身之处。就算萧衍把大梁翻过来,也绝对找不到此处。

大概走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修在悬崖边上的一处小院,竹篱笆合围,有屋舍三两间,桃林在旁,山色高旷,小瀑布自高处飞落,流水淙淙声不绝于耳,俨然是世外桃源。

院中设置了一个坐塌,有个穿长袍的青年站在坐塌旁,而榻上的男子正在煮茶,沸水在炉上蒸腾。他的身形十分清瘦,坐如青松,因为低垂着头,所以看不清容貌。但光是这个身影,就足以引人遐想。

“主上。”王乐瑶身边的三人齐齐拜道。

男子抬起头来,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亦刚亦柔,似阅尽人间沧桑。

他的目光停在王乐瑶的脸上,似乎略略一顿,嘴角抿了抿。飞鸿这才反应过来,把王乐瑶戴着的面具给撕开了。

这一路行来,这张面具更像是她的保护层,如今保护层被撕掉了,王乐瑶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她的容貌,本就是天姿国色,又柔又美。那双眼睛,仿佛桃花逐流水般,有种说不尽的明媚风雅。纵然一身简陋的装扮,削弱了几分高贵的气质,但又增添了未雕饰的天然之感。

那个站在坐塌旁的青年,立刻露出惊艳的神色。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男人的神色倒是很淡然,好像早就料到了。

“此趟你们辛苦了,都下去吧。”他的声音似隔着一层烟雨,沙哑而朦胧。

等那几人退下以后,男人抬手道:“皇后请坐吧。”

王乐瑶慢慢走过去坐下,她在车上闻了太多的迷香,浑身提不起力气,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所以这几步走得艰难,但又很坚定。她坐下后,手微微扶着茶几,对男人说道:“北海王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把我带来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笑了一下,“你就如此肯定我是北海王?”

王乐瑶点了点头,“如此高超的易容术,除了仇池国的秘术,绝不会有旁人能做到。而且听说阁下出生时,先天不足,所以身形瘦削,并不似别的武将般健壮。”

元焕大笑了一声,“既然皇后如此肯定我的身份,难道不知我引你来此的目的?”

“你是为了威胁我们的陛下,还是为了北海王妃而来?”王乐瑶缓缓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当年我父亲在悬崖下找到的尸体,并不是我的母亲。我母亲仍活在世上,就是你现在的妻子,对吗?”

元焕看向王乐瑶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情绪。

他道:“你把手给我。”

王乐瑶迟疑地将手伸了出去,元焕搭着她的脉,沉吟了片刻,“你可知大魏的后族冯氏?这个家族所诞生的女孩,通常都十分貌美,命格同样珍贵。但同时,她们像被诅咒了一样,子嗣艰难,很多人一生都只有一个孩子,或者生不出孩子。”

王乐瑶的呼吸一滞。

她身上若有冯氏的血统,那岂不是……

元焕站起来,走到一棵老桃花树下,望着远处的山光,“你外祖母怀孕之时,便被我父皇订下,若是男孩便做我的近身护卫,若是女孩便做我的妻子。但是你外祖母生下了一对女婴,双子在大魏被视为不祥,必杀其一。而且你母亲出生时便目不能视,所以被秘密送到了民间,阴差阳错随收养的人家迁移到大梁。那时,冯氏虽然派人暗中保护她,却从未告知她真实身份,也没想过把她迎回。你的姨母,便定为我的妻子。”

“多年后,你的姨母长大,随兄长到大齐游玩,两人不幸在山间走失。你的姨母遇到了隐世而居的谢韶,并爱上了他。”

元焕提起谢韶的时候,声音有几分冰冷。

“彼时,谢韶已经娶妻生子,你的姨母与我亦有婚约。但她没有亮明身份,两个人不可控制地相爱了。谢韶之妻得知后十分嫉妒,将她骗到商队之中,强行将她送离了大齐,幸好她被兄长救回大魏。她的父兄将她关起来,只等婚期。但她思念谢韶,悲痛难抑,最后自缢而亡。谢韶至死都不知她的身份,以为她是不告而别。”

王乐瑶没想到文献公还有这么一段情史,想来谢夫人觉得难堪,所以从未向人提起。

“冯氏自觉无法向我交代,也无法向我父皇交代,为免祸及全族,便谎称你姨母生病,需要静养一年。他们想用你的母亲代她嫁给我,可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并怀了你。他们之间的事,你父亲应该都告诉你了。唯一不同的便是你母亲确实跳了崖,幸好被冯太后派去的人及时救下,但她生你本就元气大伤,又伤己头部,失去记忆。冯太后用金蝉脱壳之计,将她接回了大魏,养好伤后嫁给我。”

王乐瑶听完,心情很复杂,她看着元焕,“你,不介意吗?”

元焕淡淡地说:“我们鲜卑一族与你们汉人不同,没有要女子守节的传统。我要的只是后族的血脉,至于你母亲的过去,我并不介意。何况她失去记忆,与我也算是举案齐眉。”

元焕转过身来,看着王乐瑶,“你的眉眼与你母亲很像。这几年,她虽治好双眼,但身体很不好,也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才知道真相。她非常想见你一面。我知道,梁帝非常宠爱你,你被我的人劫走,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此刻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没有你的帮助,我走不出大梁。此番我将你劫走,一来是报复他灭我仇池母国之仇,二来是看到大梁几次三番派出探子,要查你母亲的事,索性亲口告诉你真相。要不要去见你母亲,由你自己选择。”

王乐瑶自然是很想见母亲的,母亲半生坎坷,命运被人摆布,也是个可怜人。她从北海王口中,得知母亲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喜忧参半。现在她还无法信任北海王,也不知他的真实目的,不能将萧衍的病和盘托出。但她只要见到母亲,可以请求母亲的帮助。

“多谢阁下告知真相。但我想和陛下一起去看望母亲,你回去后,能否以正常的国事出使相邀?”

元焕看着她,不经意地笑了一下,笑容意味深长,“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说服梁帝放我回去?你又凭什么认为,他敢到我的地盘上?倒不如我劫持你,以你相要挟,更简单直白些。”

“阁下固然可以这么做,但这么做,陛下不会放过你,两国必有一战。阁下现在应该并不想分散兵力,对付我们吧?”王乐瑶同样笑着看他,“何况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威胁他吗?”

元焕拊掌大笑,“好,果然有胆识!但我给梁帝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现在还不能放了你。你不是故意在客舍刁难那个小二,好给梁帝传出情报吗?我想他很快就会来了。”

第91章 子嗣。(一更)

岁入十月, 已是孟冬之期。

寿康殿养的芙蓉花开得正好,花团锦簇,灿若云霞。张太后带着宫人在院中赏花, 绵绵团在她的大腿上, 暖融融的,就像个厚厚的毛毡子。

张太后慈爱地摸着它的毛,身边的如意说:“皇后真是贴心, 知道您不便四处走动,送了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给您。婢子瞧着您有了绵绵之后, 笑容都比以前多了。”

张太后道:“那孩子跟我投缘。我第一次在同恩寺见她,就觉得她是宛娘派到我身边来的。后来还是在同恩寺,她奋不顾身地救我,我就想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所以二郎宠她爱她,都是应该的。这孩子是真的好,萧家有她做媳妇, 是祖上修来的福分。”

“山阳郡公夫人和衡阳郡公夫人都很羡慕您有两个好儿媳呢。”

恰好这个时候, 陈氏和赵氏进宫来看太后, 几个老姐妹坐着聊天,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皇后身上。陈氏说:“太后,外面都有流言了, 这快半个月了, 皇后都没露过面, 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赵氏是不爱管这个闲事的。毕竟皇后若有事, 最先知道的肯定是陛下。陛下那边都没动静,说明这件事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不管好的坏的,都不应该主动去捅这个篓子。

这几日陛下照常处理政事,上朝, 也没听说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