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1/1)

如婳刚刚明明白白地看到太子进了苏芷兰的帐幕,此时如筝却出现在这里,她稍微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恰巧此番便听到了帐幕那边传来了喧嚷声,如婳一瞬间便如五雷轰顶,满腔恐惧愤恨都发作出来,叫嚣着冲向如筝:“你这贱人,定是你……”她还没走到如筝左近,便被苏有容一个巴掌扇了回去,她惨叫一声抬头看着他:“你,你竟敢!”

此时苏有容也没心思再陪她啰嗦,当下便沉了面色:“我不敢?我不敢什么?你以为你还是林府欺上瞒下的四小姐?国公府有恃无恐的嫡子正妻?我早就警告过你,筝儿如今是你的长嫂,多敬着些,你还是做下这等事情。”

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如婳额角也慢慢渗出了汗,再看看旁边一脸冷然的如筝,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时运不济,而是一直都不如她,她这才知道自家娘亲最后拼命叮嘱自己不要在与如筝斗是什么意思……只可惜她明白的,却是晚了些。

如婳木然地愣在那里,她如何不知现下帐篷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却连想都不敢深想此事将要带来的后果,苏有容见她似乎是明白了,便一拉如筝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此番的事情是你们自己做下的,苦果也要自己咽下才是,你若是不识时务,到处去乱说,我倒也不怕把事情在府里挑开了,看看子澈和父亲倒是饶不饶的了你……”末了,他又冷笑到:“以后别对着你长嫂张牙舞爪的,我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打贱人,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这一句,他也不再看她,自拉着如筝走出了林子,如筝也不愿去看热闹,苏有容便将她直接送回了帐子里,自己抄小路回了围场。

不到午后,事情就有模有样的传了出来,说是太子殿下不知怎么的摸错了帐子,将苏家小姐当成了薛良娣,结果……不巧苏小姐叫嚷起来,还被路过的小郡主等一干贵女给惊着了,如今已经闹到了陛下那里……虽说这样的说辞一听就是骗鬼呢,但事涉皇家阴私,却是谁都不敢说三道四。

午后,明德帝狠狠地斥责了太子,安抚了苏国公,又为苏芷兰赐下了仅次于良娣的良媛位份,可这样的恩宠对于苏清辞来说,却是坏了满盘的计划。

虽说没有什么仪式,但毕竟皇帝已经开了金口,苏芷兰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灰溜溜地进了太子的大帐,于太子李天祈来说,不过是后院里多收了一个笨女人,还不如他吃不到如筝带来的怨气大,顾忌着苏家和苏良娣,对苏芷兰倒是还算客气,思来想去,他也怀疑到了阿澹身上,却又不确定是不是苏芷兰和林如婳这两个蠢货走漏了风声,再加上皇帝此番震怒,日日将他拘在御帐里训斥敲打,他倒也没功夫和胆量再深究了,也只得暂且压下,想着回到府里再彻查。

当天晚上,小郡主和琳琅凌朔风到苏有容的帐子里喝酒聊天,几个人听了苏有容说的前因后果,小郡主又将太子那尴尬丢丑的样子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大家就都笑疼了肠子,多日来的郁气也排解了些。

后面的日子便过得没什么波澜了,明德帝许是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意兴阑珊,便下了圣旨返京,原本二十几日的秋狝草草提前结束了,各家公卿重臣对两位殿下的评价,苏有容和如筝不得而知,但他们却知道,秋狝这桩丑事,定然会让明德帝心里那杆秤再偏向恭王一些,夫妻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在想着下一步自己该做的,该注意的,嘴上却都说着安抚逗趣的话。

明德二十六年这场晚来的秋狝,很多年后依然令朝臣们记忆犹新,那时候的几桩小事,日后看来,却是暗含着扭转乾坤的玄机。

西风萧瑟,又接上了北风彻骨,这一年的秋冬相交似乎是十分寒冷,暗合着许多人的心境,但此时,京师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毕,多谢支持!

蜗牛奚终于拼死拼活双了一次,希望大家喜欢。

另,关于很多大人纠结的凌二少的问题,某奚是不喜欢剧透,但是有一句可以告诉大家:我很喜欢小郡主!故而……

☆、第251章 嫁衣 (上)

明德帝的车驾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回到了京师,朝臣们都在猜测,此一番试探过后,这位以仁德之风治国的君主,究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一时间各种说辞纷至沓来,搅得朝臣们脑袋昏昏,许多京师里的小事情,便也入不了心了,比如说偷了太子府的财物,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找了一夜的小贼,最终竟然销声匿迹……这样微如草芥的事情。

对于国公府来说,除了朝局的微妙变动,还有家里的大变。

太子不知是发怒了还是别的什么考虑,回到京师便将苏芷兰直接带入了太子府,便连辞亲下聘这样的脸面都没有留给苏府,那几日苏国公的脸色就难看极了。

但对于如婳来说,这却是个好消息,虽然苏国公和廖氏也猜测此番苏芷兰出事和自己家的什么人有关,却无奈得不到准信儿,千般打听,知情人又都是讳莫如深,几次碰壁下来,苏国公也知道此事是不能问了,便也暂且撂下,在府里却又多了几分阴郁和暴躁。

入了冬,各院起了火龙,如筝总是把屋子哄得暖暖的,生怕冻着了苏有容,但他在家呆着的时间却渐渐少了,有时候夫妻二人对坐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他便会出神,然后眉头就会皱起来,如筝担心之下,也忍不住发问,苏有容倒是不瞒着,只说如今朝局微妙,错半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凌逸云不在了,自己等人走的心思就要多些,不过也无妨,让她不必担心。

如筝知道前朝的事情她帮不上,便着意帮他调理身子,本就是冬日易燥,苏有容又被她喂多了补药,渐渐地纠缠如筝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弄得她躲也躲不开,想着子嗣的事情,便叮嘱浣纱日日都要熬叶济世开的方子,还诱着苏有容也用了些补药,苏有容也依着她,只是每每喝了苦汤子,都要提醒她“药引子还没用!”就又是一阵缠绵。

比起寒馥轩的甜,松涛苑却是苦到了底儿,虽然苏国公不确定,苏百川看着自家长兄那种威胁的眼神,就知道此事定然与如婳有关,两下一对又将如婳仔细问了一番,虽然她死不承认,苏百川却眼见去松涛苑就更少了,如婳看着应安越来越大,分去了他许多的宠爱,便更加恨月儿,恨苏百川,恨如筝也恨自己,着意跟廖氏抱怨了几句,廖氏也是觉得世子到现在还没个嫡出的儿子也是不像话,便布置了一番,让如婳等着。

十月初一,廖氏死活劝着苏百川到了松涛苑,苏百川冷着脸陪如婳吃完一餐饭,便要起身离开,如婳想到廖氏嘱咐的话,也不顾不得羞,上前一把搂住他,求他怜惜自己身为正妻没有子嗣,苏百川看着她如玉的容颜,心里也是略软了一下,却又在想到她所为时闪过一丝寒意,轻轻扳开她手,说道:

“我乏了,今儿哪儿也不留,我回前院书房去睡,你早安歇了吧。”

他这一句,打破了如婳最后一点儿希望,她双目含泪看着苏百川,看着自己几年来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不顾脸面不顾一切用心讨好的夫君,目光渐渐变得凄厉,苏百川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虚,好在马上便有人来敲了门,苏百川开门一看,却是自家母亲廖氏贴身的管事妈妈曹家的,苏百川点了点头,曹妈妈便放下手中的食篮,对苏百川略一福身笑到:

“世子爷,夫人叮嘱了,如今这个节气天寒地冻的,要用些补汤,漪香苑便炖了些,夫人慈心,特地让老奴给世子爷和少夫人端了两碗来,便请世子爷和夫人赶紧用了,老奴也好回话儿去。”

苏百川听是自家母亲送来的,不疑有他,端碗便喝了,如婳见他将补汤喝了干净,心里也是一喜,端起碗慢慢喝了交给曹家的,曹家的微微一笑,便行礼带门出去了。

苏百川刚用了热汤,也怕出屋子闪了风,便坐在堂屋与如婳大眼瞪小眼,渐渐的却觉得身上不对,这样数九寒天的,即便是火龙烧得旺,也不会浑身燥热啊!

他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刚刚那碗汤,又看看如婳绯红的面色,心里便全明白了,当下气的拍案而起,伸手就要拉门出去,却发现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廖氏授意曹氏干的……

苏百川烦的伸脚踹了那门几下,在屋里转起了圈子,如婳身量小,跟他用了一样的汤便渐渐有些扛不住了,几下子脱了身上的衣服,只余艳红的肚兜还是觉得热,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却本能知道自己的解药在苏百川那里,便媚笑着扑上去,在他胸口抓挠着,苏百川药劲儿顶上来,也顾不得生气了,扛了她就进了里间。

这天,松涛苑也折腾了一夜,苏百川虽然不如自家兄长那样温柔小意,如婳在药力的驱使下倒也觉不出疼,松涛苑的男主人难得地在正房呆了一夜……

第二日,苏百川便以要安心修书为由,带着行李搬到了翰林院,弄得如婳尴尬又伤怀,又奇怪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便连三个姨娘也留不住他了么,没几天却又明白了,原来他的宠妾月姨娘,竟然又有身孕了!

如婳大怒之下打死她的心都有,却无奈月儿此番也是很机灵,赶在两个多月胎气稳定的时候,先报了春晖园和漪香苑,如婳却是最后知道的,倒是没法下手了!

好在到了月底,她一向准确的月信没来,请了大夫来号脉,却是惊喜地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当下便抛开了不快,上赶着报到了主院,安心养起胎来。

十月底,外间的寒风便更加凛冽了,如筝让浣纱端了火盆,抱了个手炉坐在堂屋桌旁看帐,浣纱则拿了个荷包在一旁绣着,如筝看着庄子和布铺的账目,觉得清楚明晰,盈利更是不用说,当下便叹了一声自己找了李钱根这样的掌柜真是帮了大忙,旁边浣纱捻针的手就是一顿,如筝回头看时,却见她脸色红红的,装模做样地“嗯”了一声,如筝看着她难得这样扭捏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动,忍不住想到了当年自己在家待嫁的时候,那样羞涩又焦急的心情……当下心里便是一柔,对浣纱笑到:

“浣纱,年前我把你嫁了吧。”

她一言出口,浣纱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小姐,奴婢不嫁!奴婢不要离开小姐……”

看她这样着急,如筝倒是笑了:“傻丫头,女子总要嫁人的,再说你才比我小几个月,李钱根都快二十了,我也就是刚到这府里,心里没底才把你留了两年,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府里没什么不顺心的,夫君宠着我,婆婆也是极慈和的性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浣纱听她这样为自己着想,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小姐……奴婢舍不得您……”

如筝笑着摇摇头,见她拉倒自己身边:“行了,又不是把你嫁到江南去,至于这样么?日后想我了跟李钱根说一句,进府来看我就是,最起码这月月的账本,你得给我送来吧!”

浣纱想了想她说的也对,便知道是自己失态了,笑着擦了擦眼泪:“小姐说的是,可……院子里的事情,奴婢还是不放心,奴婢再陪小姐两年吧?”

如筝知道她一向忠诚,事事都是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是一阵酸,又佯怒到:“这丫头,我的话也不听了,叫你嫁你就嫁,大不了以后还回来给我当管事妈妈,磨磨唧唧地好不爽快!”

浣纱见她要生气,赶紧福□:“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听您的就是!”如筝这才笑了,又扬声叫了夏鱼把崔妈妈请来,又叫了几个大丫头,将浣纱的婚事好好筹划了一番,不多时,苏有容从凌家谈事情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忍不住便扬眉笑到:

“哟,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提早合计过年呢?”

如筝这才看见他回来了,一边张罗着丫鬟们摆饭,一边把事情跟他说了,苏有容也是高兴的一合掌,又问了一句:“李钱根怎么说?”

如筝一听便愣住了,才想到大家竟然光顾了在这里高兴,还没问过正主儿的打算,众人又是一阵笑,苏有容摇了摇头顺顺气儿,赶紧让夏鱼到前院找墨香去办,一顿饭的功夫,夏鱼就带了回信儿回来,一看浣纱正巧在伺候茶水,便刻意到苏有容和如筝身前一福身,响亮的说到:“回姑爷小姐,李掌柜说了,日子请小姐定,嫁妆什么的他都不求,他要浣纱姐姐一个就足够了!”

她一句话说完,如筝和苏有容就都笑了,浣纱羞得什么似得,一捂脸出了堂屋,夏鱼还故意对着她说了句:“姐夫待姐姐真好啊!”急的她打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还是跑了出去。

热闹了一下午,浣纱的婚事就算敲定了,如筝筹划着给她准备了一份儿极厚的嫁妆,吓得崔妈妈一阵推脱,如筝却执意让她收了,崔妈妈看着嫁妆单子,又是一阵落泪,嘴里喃喃说浣纱上辈子定是积了德,遇到如筝这样的好主子。

因着浣纱是要嫁到府外去,自然也就要发还身契去了奴籍,到了晚间如筝屏退了下人,给苏有容斟了杯茶,便斟酌着说到:

“夫君,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君成全……”

苏有容抬眼看了看她,笑到:“什么大事儿啊,说的这么正式,你说吧。”

如筝笑了笑:“还是浣纱的事,你也知道,她是我最贴心的丫鬟,以前又舍身救过我,此番她出嫁,虽说李钱根不是个忘恩负义在意身份的,我还是想要让她嫁的体面些,故而,我想要认她做个义妹,出嫁的排场还按丫头,只是个名分,以后她进府看我也方便些。”

苏有容听了她的话,却是没有马上答应,反倒沉吟了一会儿,如筝心里便有些忐忑,好在他马上就笑了:“你叫她进来,我跟她说。”

如筝虽然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却也欢喜地叫了浣纱进来,苏有容却是回身进了书房,好一会儿才拿了张什么东西出来,对着浣纱说到:

“刚刚你家小姐跟我说,想要认你当义妹,我倒是想要截和……”他说的好笑,如筝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急到:“夫君,这怎么行,你是朝廷命官……”

苏有容看她明白了,笑着摇摇头:“怎么不行,浣纱救过你的命,这样的恩情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我认她做个义妹,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去。”

浣纱此时也听懂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苏有容笑着一指她,对如筝说:“你看,她这就磕了,想来是同意了。”

☆、第252章 嫁衣 (下)

浣纱自然更急,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敢,却又被苏有容叫了起来,苏有容也不再逗她,正色说到:“你也不用说不敢,一来你是你家小姐的忠仆,救过她的命,我也承你的情,二来你是她贴心的,嫁过去又是给她当内掌柜,不同一般,再者说,你家小姐认下你,哪有我认下你方便,日后出入府中什么的,嗯?我也不抢她的,你认下我们两个,以后她也算你姐姐。”说完他又笑了:

“除非你只愿意给我当小姨子,不愿意给我当妹子,那我不强求。”

如筝看他话说到这份儿上,知道自己和浣纱是推拒不得了,当下心里一暖,起身对着苏有容福了福:“夫君,多谢你……”唬地苏有容一把给她按在了座上:“告诉你了别动不动就拜……”

如筝谢过了苏有容,又让浣纱改口,浣纱流着泪改了口,苏有容又将手里的纸递给如筝,对着浣纱说到:“你姐姐给你准备的嫁妆自然是齐全的,我就不多添了,正好我在后巷有个小宅子,地方不大,不过离府里和西市都很近,位置倒是正合适,就算我给你添妆,日后你和李钱根住进去,要去西市还是回府里看我们,都很方便……”说着便示意如筝将那房契递给了浣纱,浣纱刚要推拒,又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姐姐给的要,兄长给的就不要?”

浣纱只得咬唇笑着接了,却又落下泪来。

十一月初二,虽然冷了点儿,天却是响晴响晴的,端的是个良辰吉日,国公府少三房的干小姐崔浣纱这一天出嫁了,虽然顾忌着府里刚出了孝,没有吹吹打打的,但那不输普通大户人家小姐的嫁奁和花轿排场,却是让沿途的百姓都看直了眼睛,有些知道内情的忍不住羡慕她前世积了大德,居然这样一步登天,从个奴婢变成了四品官的干妹子,更有人说国公府的三公子将夫人宠上了天,不过是个贴身丫鬟居然也有这样的排场。

旁人论短长不过是茶余饭后闲磕牙,对浣纱或者是寒馥轩众人来说,这却是大大的一件喜事,送走了女儿,崔妈妈回到外院自己和老张头的屋子里,三口人想着浣纱出嫁的排场,乐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崔妈妈就又流下了眼泪,感叹了一番如筝夫妇的恩情。

不远处的蕉声阁里,月姨娘站在窗前想着刚刚看到的那长长的嫁妆,华丽的花轿,那样鲜红的颜色,只有正妻才能享用,即便是她这样的世子妾,所能用的也只是水红,银红这样的颜色,只是,世子妾室和平民正妻,到底哪一个更体面,更尊贵?

她告诉自己,自然是世子妾室,她是主子,浣纱却永远都是奴才,即便是脱了籍又如何,还不是个日日起早贪黑挣生活的命?

虽然这样说着,可那如血般鲜红的颜色,还是刺了她的眼,刺了她的心……

她长叹一声,不禁又想到了浣纱最后一次来时,带来小姐说的话:既然选了,就拼着走到底吧……

她端起桌上浓黑的安胎药,捏着鼻子咽下,手抚着肚子笑了笑:这一胎,若还是男孩就好了……

送走了浣纱,日子慢慢就平静了下来,夏鱼还是那样时时关注着府里的事情,最近给如筝带回的消息没什么大的,也就是世子夫人安心养胎,月姨娘又被她叫去敲打了,却是不敢动手什么的,唯一略有不同的,倒是大房少夫人吴氏终于又从雅菡居里钻了出来,三天两头往松涛苑跑的事情……

听了夏鱼的禀报,如筝心里也打了个点,放下手里的活计想了想,心里也就有了底:吴氏此番作为无非为着两样:要么是在府里找靠山,要么就是又要出什么阴毒的主意暗算人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宗,如筝都不在意,只叮嘱了夏鱼当心盯着,便抛开了此事。

出嫁第八天上,浣纱回了门子,松涛苑便又热闹了一番,如筝看着浣纱羞涩的笑脸,知道她和李钱根定然是过得不错,便拉着浣纱进了里间细细问了问婚后的情形,直问到她羞得闭口不言的才笑着作罢,又细细叮嘱了些为j□j室的道理,浣纱虽然羞涩,却是仔细听了,如筝便才她带李钱根去外院拜见崔妈妈和张叔,一出门,却看到李钱根被夏鱼四人并几个侯府跟出来的二等丫鬟围着,急的满头大汗,身上的见面礼眼见是已经掏光了,这帮小丫头还是不依不饶的,看的旁边坐着的大姐儿应娴掩口笑弯了腰,丫鬟们看着如筝出来,才窃笑着散了,李钱根赶紧上前给如筝见礼,如筝勉励了几句,便叫他们去拜见崔妈妈夫妇。

十一月中一过,阖府便准备起冬至节的事情来,此番如婳怀着,苏芷兰又匆匆出嫁,老太君顾念着廖氏太忙乱,便让如筝和三房程氏夫人帮衬着。

这一日是大朝的日子,苏有容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是个四品官,大朝还是要去的,早早便出府去了翊盛城。

如筝送走了自家夫君,刚坐下核对了几个庄子上送进来的各色粮食干货,夏鱼便急匆匆地挑了帘子进来,对如筝福身说到:“小姐,大少夫人来了。”

如筝听是吴氏来了,心里一顿,赶紧起身迎了她进来,又让夏鱼去厢房叫应娴,吴氏却伸手阻了:“弟妹,不必麻烦了,我坐坐就走。”如筝将她让到桌边,却是目视夏鱼去叫人。

吴氏落了座,笑到:“这大节下的,我也不耽误你忙,今儿来你这儿,是我偶然从家里妯娌处得了一个方子,是求子的……”她说的直白,如筝盼子嗣盼的狠了,眉目间本能地露出一丝喜色,心里又是一醒,仔细听着她的话。

吴氏看她样子,知道她是动心了,又笑到:“当年我也是吃过的,很快就有了应娴,如今我眼见是没指望了,三房又是一直……咱们府里的子嗣,就靠你们姐儿俩了!”她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药虽好,我也不知合不合你体质,你不妨找大夫来验过了再用,保险些!”她说着就匆匆起身,又笑到:“四弟妹也是用过的,眼见这就怀上了……”她拿帕子掩口笑了笑,便告辞出了堂屋,在院子里看到大姐儿也只是笑着问了两句,便急急出去了。

吴氏走了以后,如筝拿着那包药粉想了很久,有心想要丢开不管,却实在是难忍心中对子嗣的渴望,但她也是知道吴氏为人的,定然不会不深究就服下这药,想了想,她便起身到小书房,提笔给崔明轩写了一封信,说明此事,并将药粉和信让雪缨一并送到了仁信堂。

雪缨走后,如筝愣愣的看着东厢房方向想心思:应娴虽然贴心,自己夫妇也是真心疼她,但毕竟她还是大房的子嗣,若是有朝一日吴氏想明白了,将她要回去,自己也是无法强留的……总归还是……

她伸手抚了抚小腹,叹了口气,前世凄苦无子的辛酸重又浮上心头,心里忍不住想着,若是此生到最后自己也还是无子,便是苏有容这样的好性子,也定会心生不快的吧……

这样想着,她心里也是一阵发寒,才发现自己如今对二人之间的情意已经看得这么重,便连一丝芥蒂都不愿有,想想心里就撕扯的难受。

她正在这里纠结着,苏有容却是一挑帘子进了屋,看着自家小爱妻坐着发愣,眼眶里似乎还含了泪水,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蹲下,着急地问到:“筝儿,怎么了?是松涛苑那个死丫头又惹你了,还是夫人……她不是你婆婆了,你怕她作甚!”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如筝才反应过来,笑着擦干了眼泪拉了他起来:“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没人给我气受!”她笑着帮他脱了官服,又让丫鬟们打水给他梳洗更衣,苏有容则一直仔细打量着她,心里还是放不下,换了衣服便拉她进了里间。

如筝知道瞒着也不过是让他白担心,便将吴氏来访和自己的心事跟他说了说,苏有容听了,却笑着摇摇头:“你处置此事很周详,不用我说了,以我的意思,这药就别用!即便是叶先生说了无妨也别用,求子药什么的,叶先生给开的补身药方不就是么?什么民间灵方送子秘药的,都是骗人的……”他拉着如筝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搂住她肩膀:

“至于你说的无子什么的,第一,咱们不可能无子,叶先生也说了,不过是机缘未到罢了,你想想你祖母,还有我祖母,不都是成亲两三年才有的孩子么?追根究底,还是咱们大盛的女子嫁人太早的缘故!”

如筝抬头看看他,嗫嚅到:“可如婳……”

苏有容笑着把她搂紧:“如婳?你羡慕她作甚?你也不想想,自从咱们成亲以来我在府里呆着才几个月,又有多少个月在守孝,养伤?我跟那世子爷能比么?”

如筝被他笃定的语气蒙了过去,也笑着点了点头,浑然忘了自己一直令如婳记恨的“专房专宠”。

苏有容见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偷偷松了口气,又到:“再者说,谁说没子嗣就过不好日子了,莫说咱们早晚得有,便是真的没有,就咱俩也能好好过日子,你看三叔和三婶儿,不也过得很好么?你若喜欢孩子,干脆咱就把应娴要过来,反正我看大嫂也不是块当妈的料!”

如筝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了,赶紧捂了他的嘴:“你这人,胡说什么呢,当心仙儿听到!”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自家夫君,虽说心里还是着急,但刚刚那样凄楚揪心的滋味却已经全部被他这一番话给湮灭了,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

苏有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筝想着刚刚他的话,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又冒了出来,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到:“子渊,有件事,我可能不该问,不过我没有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