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始料未及(5)(1/1)

放学后,她去了从小看到大的儿科诊所,进到诊间问诊不到三分鐘就让医生请了出去、接着叫下一号。

说是一般换季时会有的小感冒,只是梁颐宁从小气管方面就比较弱,一有什么症状几乎都是从咽喉发展起。

医生另外开了药用的喉片给她,但喉片的数量只有四片根本不够吃,梁颐宁出了诊所,去了马路对面的药局买了盒新的喉片。

问药局的药师拿了盒适合自己状况的喉片,结账时看到柜檯边上有加价购的袋装版枇杷润喉糖。

那大小看起来跟三十九元袋装口香糖的大小差不多,也不知道里面有几颗。

她顿时就想到了书包里已经空了的小铁盒,手比脑袋还快地抽了两袋喉糖跟自己的喉片放在一起。「我还要多加两包喉糖。」

站在收银机前的药师一听,「都是你要吃吗?」

「喔,我是要还给别人的,不是自己吃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打算两种一起吃。」药师的职责叮嚀,「虽然你没有痰也可以吃这个喉糖,但是如果你已经有在吃喉片的话,建议吃一种就可以了。」

药师看起来五十好几,虽然没什么笑容,但也不会给人一种自视甚高、言语无理的感觉。

「谢谢。」梁颐宁笑着道谢。

「不会,那这样总共是一百三十八。」

梁颐宁付完钱、收好东西,又道了句谢谢才离开药局。

坐在社区的接驳车上,梁颐宁把两袋喉糖放在腿上,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打开跟周呈衍的line聊天室,单手打字。

梁颐宁本想传「不要说我白拿你的糖,这两袋就当是报酬送你了」这样的用词、这样的语调。

虽然很符合她平时说话的方式,但是梁颐宁对这句话是怎么看怎么怪,发送键愣是按不下去。

最后一口气全删了,文字框又是一片空白如也。

平常这语气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觉有些不妥当,总怕周呈衍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又怕他看出个什么端倪......

忽地脑袋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还算吻合自己的性格,而且用字、语气看起来没有那么刻意的语句。

梁颐宁:「薄礼回赠,还望笑纳。」

梁颐宁:「〔喉糖图片〕。」

周呈衍回讯息的速度不急不慢,不会太快地回覆让对方感到压力,也不会拖很久让对方一直确认讯息的有无。

是很愜意的节奏。

梁颐宁刚在自己家外的接驳车站点下车,手机就传来震动。

锁定萤幕上跳出line的讯息通知。

周呈衍:「你去看医生了吗?」

瞥了眼时间,还没八点,梁颐宁随性地走到社区每一小段路就会公设的木製长椅上坐着。

长椅边上有一根桿,顶端处还特别做了弯鉤的造型向下垂吊,上面焊着一盏吊灯,灯泡外还有类似油灯的外罩罩着。

橘光倾泻,照亮周身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绵绵雨幕,甚有意境。

梁颐宁:「看了,医生让我多喝水、早点休息,明天说话应该是没有问题。」

周呈衍:「所以你决定好要绑什么头发了吗?」

梁颐宁完全忘记自己还要绑头发这样一回事,隔着屏幕呆愣了一会儿。

周呈衍:「不要挣扎了,双马尾也没什么不好的。」

梁颐宁看到「双马尾」三个字,记忆顺间涌现、回到两人争论发型的那天晚上。

她用舌头扫了一圈上排的牙齿,她的头发她作主,戳着手机萤幕键盘回覆。

梁颐宁:「抱歉,明天牙套妹在海洋的另外一端来不了了。」又丢了一个你奈我何的贴图。

一提到双马尾,梁颐宁就会联想到海底总动员那个双马尾、戴牙套的小妹妹,这个梗的后劲太强大,大概是过不去了。

周呈衍:「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可惜他传来的文字梁颐宁是连一个笔画都不相信。

周呈衍:「那你记得弄好头发再来,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后面加了一个眼睛笑得充满算计意味、上弯得让人觉得猥琐的系统人头贴图。

梁颐宁:「呵。」

梁颐宁:「您多虑了。」

梁颐宁:「你别给我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呈衍:「明天要怎么穿没忘吧?」

梁颐宁:「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友情提醒你。」她的槓精灵魂又蠢蠢欲动了。

周呈衍:「没忘就好,我怕你睡觉睡到记忆跟口水一样出走。」

梁颐宁知道周呈衍说的是今天下午物理课的小插曲,在萤幕这头翻了个没人看见的白眼。

梁颐宁:「不劳您操心我的脑袋,小心一个头两个大。」

周呈衍:「再大也没你嗓门大。」

周呈衍:「啊我忘了,你现在连正常说话都有问题了。多喝水你还记得吗?」

周呈衍这是打算脑子跟声带一起嘴的节奏是吗?梁颐宁不解怎么气氛就演变得跟幼稚园大班在争夺谁有理一样,明明开头看起来很有sense的说。

梁颐宁:「……我就当你是紧张,不跟你计较。」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莫要生气,一气伤身。

周呈衍:「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我说真的。」

后面四个字出现的时机真微妙,梁颐宁当真分不清周呈衍是在嘴自己,还是在体贴自己的病情。

梁颐宁:「行吧,不聊了,明天别迟到啊。」她看了眼时间,再不到十分鐘就要八点了。

周呈衍:「东西记得带齐,要是忘了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了你。明天加油。」

梁颐宁:「你别乌鸦嘴就行了,我的脑袋我有信心。」

周呈衍传了个「你棒棒」的拍手贴图过去,梁颐宁已读,没有继续回话的打算,不然一来一往的真的就没办法结束话题了。

而且就算要回,梁颐宁看着前面那些孩子气的对话模式,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这是哪位啊?」一位男子背着后背包、拉着行李箱走到梁颐宁面前。「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莫不是出来迎接我的?」

闻声,梁颐宁视线从手机上抽离,认出来人后,高兴得站起来扑过去,「哥哥!」

「天啊,你怎么这么重?」梁颐宁的哥哥装出快要负荷不住的样子。

「嘖,没礼貌,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真不知道未来嫂嫂是怎么看上你的。」

「笨!当然是靠我的美色啊。」梁颐宁的哥哥两手一摊,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还需要怀疑吗?

看着自家老哥毫不谦虚的模样,梁颐宁是在没眼看,差点没有吐出来。「梁谦仁,你现在一点都不『谦』、『仁』。」

「没大没小,喊什么名字,喊哥。」梁颐宁的哥哥梁谦仁空出左手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也不管她在后面吃痛得哀怨成什么样子,拉着行李就往家门口走去。「回家、回家。」

哥哥梁谦仁是什么尿性,身为妹妹的梁颐宁再清楚不过了。搬出未来嫂嫂包准能整治老哥的坏毛病,来日方长,不怕找不到报仇的机会。

梁颐宁追上哥哥的脚步,开始嘰嘰喳喳地问着诸如怎么回来的?怎么跟当初说的时间不一样?有没有从韩国带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活脱脱一小跟班。

地上的影子逐渐缩短、又慢慢拉长,反覆了几次,两人的影子在家门开啟的一剎那就双双隐没到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