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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因为,她佯装出为难的模样,忽尔沉痛且忧郁地说,因为,微臣不举!

常淑:哈?!!

第6章 契约驸马上线

夏季的夜晚不算长,五更点卯时天隐隐透出曙光,漆黑的天空褪了颜色,显出靛蓝。

十六王宅里更夫正在敲梆。

初月姑姑和牛菊花一同进了郁华斋,在门外请安,说是时辰到了,驸马该上朝了。

经他们提醒,常淑这才想起今日是初一。大华三品以下的官员,每月逢一、五才能上朝,初一、初五、十一、十五、二十一、二十五,一月六日。

对皇家来说,尤其以每月初一最为隆重,皇子驸马们上朝,公主们要入宫拜见母妃,晚上尚寝局的嬷嬷还要前来听房,所有的事都累在这日操办。

她笑自己定是被慕轻尘给气糊涂了,才会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想想又觉得好笑,笑慕轻尘这厮居然能编出不举的理由敷衍她。

常淑体谅她还病着,不与她计较。

掀开床帘,发现慕轻尘正从衣橱里翻出三件新的中衣,进到屏风更衣时,不忘警惕地看她一眼。

常淑摇摇头,朝门外唤了一声,初月姑姑和牛菊花这才推门而进,身后还跟了一帮侍婢。

不是让你今日休息吗?慕轻尘向牛菊花发问。

牛菊花把绿袍官服捧上来,向常淑请安,待到常淑将袍子接在手里,方开口回答:奴才好多了,再说了,您向来都是奴才陪着的。

慕轻尘瞪他一眼,展开双臂,任由常淑为她将官服穿上。

常淑修润的手指抚平她的衣襟,扣上圆领处的攀扣,又从初月姑姑手里拿过腰带,为慕轻尘系上,当两手环绕上慕轻尘的腰肢时,她的唇贴到慕轻尘耳边,小声道:今晚,可不能拿不举来敷衍我。

言罢,就见慕轻尘的耳朵渐渐充血,颜色由浅变深。

害羞了!她的驸马居然会害羞!

常淑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又惊又喜。

这也太可爱了叭!

她玩心大起,偏过脑袋用鼻尖轻擦慕轻尘的脸颊。

慕轻尘羞涩难当,分开与她的距离,眼眸一垂,羞赧道:别,这么多人在呢。

常淑忍俊不禁:那晚上没有人时就可以吗?

咚咚咚,心跳为何快得像打鼓!

慕轻尘眼跳耳热,小媳妇似地搅搅手指,没言语。

牛菊花抖了个哆嗦,妈呀,我家驸马是不是吃错了药,叱咤风云的雄风死哪去了!?

莫说是他,一屋子的侍婢也都吓了一跳,齐齐往后趔了一步。

常淑见天色不早,收起逗弄慕轻尘的心思,给她戴上乌纱璞头,说,时间来不及了,带几样糕点路上吃。

慕轻尘摆摆手,示意不用,理了理宽大的广袖,带着牛菊花跨出房门,上了游廊。她走得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牛菊花捂住腰,放着小跑,央她慢点。

行至游廊拐角时,慕轻尘忽然停下,牛菊花猝不及防地撞上她,撞歪了她头上的乌纱:奴才该死。

他仓皇请罪,小心翼翼的将其扶正。

慕轻尘却一脸茫然的挡开他的小胖手,眼底蕴着无限惆怅,负手而立,遥望波光粼粼的含霜池,池中央一尾红色的锦鲤悄然跃出

我好似对公主,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捂住还在小鹿乱撞的胸口,那里,正因常淑方才的撩拨悸动不已。

话本子说,这种感觉叫怦然心动。

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牛菊花揉揉脸,未几,恍然大悟道:您该不会又想与公主和离吧。万万不可呀,皇上正生着您的气呢,要不是看在您大病一场的份上,定会降旨责怪您

慕轻尘刚酝酿出的忧郁就这样被牛菊花毁得支离破碎,用你不知道我女扮男装的苦楚,所以我不怪你的眼神看他。

直看得牛菊花发毛。

亦小白在长公主府的府门前等了许久,眼下正蹲在石狮子旁啃胡饼,油亮亮的芝麻和酥皮掉得满地都是。

小宦官白莲花将马牵到一边,跑上前来,躬着身子劝道:我的好主子,您别吃了,万一被御史台的那些大人们看见,又要到皇上面前说您的不对了。

亦小白用袖子擦擦嘴:怕什么,他们告我状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唉哟,您可真真是要急死奴才。白莲花长了一张小白脸,身形单薄如纸,被亦小白这般回怼,当即急得抖若筛糠。

慕轻尘一出来,就见到某个熟悉的背影:亦小白,你下次再敢在我府门前吃东西,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亦小白听闻,倒吸一口凉气,把剩下的小半块胡饼塞进怀里,又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块,笑嘻嘻地递给慕轻尘:府上刚请的波斯大厨,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我今早不打算吃早食。慕轻尘见鱼伯已将马儿牵来,迈出几步,踩着马镫上了马。亦小白生怕掉队,骑马追上去,与她并辔而行。

那帮老臣唠叨死了,早朝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下不来的,你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不吃早食哪行。

就是要让父皇看到我弱不禁风,对我生出点怜悯,免得看到我气不打一出来,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呢。

亦小白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似的,骨碌一转:那我也不吃了,昨日鸢鸢把西市折腾出那么大动静,父皇肯定已经知晓我也得让他看到我弱不禁风的一面

父皇是不会罚你的。

为何?亦小白眨眨眼。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想看到你。

各自牵马的牛菊花和白莲花,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亦小白气鼓鼓的,威胁白莲花说,再笑我就把你卖去做小倌儿。白莲花跟她求饶,理由是,若没了奴才,就没人在您逛青楼被发现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慕驸马放风筝求救了。

还敢威胁我。

亦小白不愿受这窝囊气,把那半块胡饼砸到白莲花脑袋上

就在二人打闹间,东方的曙光渐渐揭去夜幕的轻纱,旭日东升,朝霞灿烂。

慕轻尘喟然长叹,哎,又是女伴男装的一天。

*

宣辕殿。威严肃穆。

华帝一身九龙衮衣,于丹陛之上威仪端坐,安如盘石。

慕轻尘只说对了一半,他不光不想看见亦小白,连慕轻尘也一并不想看见。

尤其在看到她俩,一个没吃早食般的无精打采,一个摇摇晃晃的直打瞌睡后,更是恼怒,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好在有冕冠上的十二珠帘挡着脸,否则满朝文武都会发现他在初一这日翻了个白眼。回过神,捻捻唇下的胡须,继续听着底下两位老不死的相爷喋喋不休。

一直到日正当中,这早朝才算是散了。

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前来和慕轻尘寒暄。慕轻尘拱拱手,与他们一道行至殿外,中途还和二皇子互相鄙视一眼。

一群人出了承天门抵达皇城地界,这处约莫六个里坊大小,是百官们的办公地,中心处是公厨,即食堂。

今日天热,午食是用冰块镇过的冷面和粉粥,还有柿子和石榴水。

慕轻尘和亦小白是娇生惯养的主,哪能吃得惯这些,商量着去外头寻间食肆,不料将将走到朱雀门前,就迎面遇上一七香宝辇,车壁绘有鸾凤,车顶四帷还垂有青色丝绦。

一桃花扇从里头挑开窗帘子,露出常淑那张绚丽不可方物的脸:可又是嫌公厨的饭食不合胃口了?

话音刚落,身穿红色衣裙的三公主常鸢,便急不可耐地跳下车,揪住亦小白的耳朵:哼,我看是想去平康坊鬼混吧!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她还在为昨日慕轻尘忽悠她的事生气。

亦小白求饶似的喊着鸢鸢,从她的魔爪里挣脱,转身往回跑,常鸢提起裙摆在后头追赶。

常淑无奈地摇摇头,吩咐车前的侍女和小太监们跟上去,护住这二人。

遂搭了只手给慕轻尘,由她扶着下车,站直身子,静静地看向她,眼神清澈温柔:就知道你嘴叼,特意提前来和母妃问安,走吧,带你一起去呼兰殿,那的饭菜定能合你心意。

呼兰殿的主位是常淑的生母慧翼皇贵妃,其魅惑妖冶,无限风情,即使年近不惑,举手投足也仍是倾倒众生的风采。

慕轻尘和亦小白端站在水榭一角,被她满头的金簪,闪瞎了眼。

惠翼不以为意,举起一方小铜镜,照照点缀在眉心处的花钿,自顾自的和常淑常鸢说话。

她脾气不算温和,情见于色,记恨慕轻尘欲要休掉常淑的事,也记恨亦小白三天两头逛青楼,只骂自己当年猪油蒙了心,将女儿们嫁给她俩。

坐吧。她将小铜镜扔到一边,语气不善。

终于可以吃饭了!慕轻尘和亦小白紧赶着在自家公主身边落坐。

还没坐稳,就听呼兰殿的主事太监,扯着嗓子喊说皇上驾到,忙搁下筷子起身行礼,二人忐忑地对视一眼,心说完了完了,一个丈母娘还不算,又来个老丈人。

皇上来晚了~惠翼娇滴滴的撒娇,挽着华帝的胳膊坐下。

华帝已换下朝服,一身褐色蜀锦缎袍,发束金冠,呵呵一笑,并未解释。

常淑捻住袖口,唤他父皇,执起白瓷酒壶,为他添上一杯酒水,华帝一饮而尽,夸赞这琼浆玉液清冽爽口,一抬眼,远远瞧见一小太监引着京兆府尹穿过花i径,正向他这处来。

常淑微微皱眉京兆府尹向遒是向子屹的父亲。

她转过脸,佯装不经意地看了慕轻尘一眼,在确保她没有任何发火迹象后,稍稍安了安心。

向遒拱手叩拜,请华帝宽恕他的打扰。

华帝见他满头大汗,猜想是急报,面色凝重,让他说下去。

向遒禀明道:微臣刚刚得到消息,十六王宅出了个变态!

变态?慧翼惊呼出声,那可是皇子公主们的住所,怎会出这种事?

事关皇家子嗣安危,可大可小,万万不能怠慢。

昨夜太医令林渊离开穆宁长公主府后,遭到那变态的持剑威胁,被抢走了允书和和向遒忌讳二位公主在场,迟迟不肯说出后两个字,怕脏污了公主们的耳朵。

和什么?华帝显然动了怒。

和一瓶伟鸽!向遒一脸深恶痛绝

慕轻尘:

这么变态!亦小白惊得跳起身,那可是她偷偷让林渊为她和三公主准备的。她惊觉失礼,双掌一搭,诚然道,父皇,在十六王宅行这等龌蹉之事一定要严惩不戴。

什么都不抢,就抢伟鸽,简直龌蹉至极!

常淑和常鸢也是惊愕失色,奇闻异事听得不少,但还从未近距离感受过。

是啊,皇上,这莫不是哪个采花大盗吧,听得臣妾害怕极了,惠翼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今夜就让常淑和常鸢留宿呼兰殿吧,也把二公主和四公主都接进宫来。

华帝抿紧唇线:也好。至于皇子们朕调拨一队千牛卫贴身保护他们。

他略作沉吟,又觉得不妥,问道:轻尘,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慕变态轻尘表面镇定自若:儿臣以为,千牛卫为皇家禁军,若公然派入十六王宅,恐有监视皇子之嫌,怕会引起非议。

那你的意思是?

交由不良帅向子屹便可。

向子屹!?

常淑眉间的皱痕深了几分。

第7章 契约驸马上线

在帝京十二卫中,武侯和金吾卫的街使共同担任巡逻职责,现又加入捕贼缉盗的不良人,三卫合力,相信定能确保十六王宅的安全。

华帝又饮下一杯酒,思量少顷,下了口谕,命不良帅向子屹即刻迁入十六王宅,另还叮嘱向遒切莫张扬此事,免得扰乱民心。

惠翼缓过心神,重新摇起团扇,观赏起不远处悬于水面的廊桥,其勾栏雕有密密匝匝的莲花纹饰,工匠们还刷上了金漆,灼灼烈日之下,漆面亮起细碎的光。

待到向遒告退后,宫婢们放下悬于四帷的轻纱,遮挡跃进水榭的阳光,隔出一隅阴凉。

常淑在桌下扯扯慕轻尘的袖子,微微仰了仰下巴,慕轻尘明白她的意思,捧起酒杯,步到华帝身边,撩衣下跪,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母妃宽宥。

华帝冷哼一声,偏开头,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常淑见状,也起身叩了一礼,央求华帝宽宥慕轻尘。

华帝叹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自斟自饮数杯后,开始数落慕轻尘,大意是大华建朝至今三百余年,公主七十二位,从未出过敢休她们的驸马,你这样做,天家颜面何存呐?

常淑赶忙接话,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华帝不忍,妥协地甩甩袖子,言了句罢了罢了。

常淑欣喜,拉着慕轻尘向他谢恩。

亦小白机灵,打算浑水摸鱼,滑下圆凳,跪在慕轻尘身后,一道叩谢隆恩。

华帝一看到她吊儿郎当的模样,刚消下去的怒气,当即蹭蹭的往回窜,可又无可奈何。他是天子,肚子需比宰相们还能撑船,连慕轻尘休妻都能原谅,难道还不能原谅亦小白逛青楼吗?再说,大华国风开化,文人雅士们俱都喜欢往那处去,他总不能妨碍亦小白陶冶情操吧。

没好气地瞪了亦小白一眼,令她们都起来说话,不一会,以政事为由,退了这场宴席。

虽说成亲已有五年,但慕轻尘还是第一次留宿在常淑的寝殿。

她在宽敞明亮的殿内晃荡来晃荡去,沉下的面容藏着心事。

怎么办,今晚尚寝局的女司们就要来听房了。若在公主府,她尚且能找个理由搪塞,或干脆夜不归宿,可眼下却被困在呼兰殿里,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她懊恼不已,埋怨自己抢那瓶伟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