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迟到的善意(1/1)

听了大半夜的烟花声,陈盈鸿睁着眼到天亮。

倍速看完所有视频。

陈盈鸿一开始还抱有希望,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她从最后开始看,倒着往前来,越翻到前面,她越觉得绝望。

她能明显看到视频有两种角度,时不时会交替出现,现在看完了,陈盈鸿如大梦初醒,又惊出一身冷汗。

第一次视频角度的变化就在她装完监控的三天后,当时她还以为是陈盈鸿不小心碰到了摄像头,还担心了很长时间,生怕对方发现,提心吊胆了快一个星期,现在看来陈韵恩那个时候就是故意的。

两个角度,是陈韵恩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陈盈鸿苦笑,可没想到自己是个傻子,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一夜无眠!

在陈韵恩的屋子里,陈盈鸿无数次纠结该不该离开,虽然没有申请住校,但酒店总不会关门吧!

犹豫很长时间,陈盈鸿还是决定待在房子里。

她期待陈韵恩会有电话打来,自己又不敢主动打电话给陈韵恩。

怎么说呢?

说自己是个变态,悄悄装监控为了看姐姐。

说自己是个傻子,装监控的第三天就被人发现。

说自己很绝望,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质疑陈韵恩耍自己。

陈盈鸿每次看到手机里有消息提醒,都会被惊到,之后仔细一看,是商家发来的优惠券领取通知。

看到不是陈韵恩的消息,陈盈鸿哭笑不得,又觉得解脱,又觉得崩溃,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倒是李阿姨发来短信,也不是问陈盈鸿怎么不看烟花就走了,而是一条简单的新年短信。

“过年是个喜庆日子,不管有多少不开心,最起码今天晚上,不要让自己过得悲伤,新年快乐,我可爱的小盈,希望你每天都能收获快乐!”

一直在沙发上躺到自己的十一的闹钟声响起,陈盈鸿才坐起身来,麻木地盯着大门。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开门声。

陈盈鸿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又坐了很长时间,陈盈鸿突然不想再待在这个空间里面,触目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有陈韵恩生活过的痕迹。

她穿上衣服,打开门离开这个房间。

关上门突然的砰的一声,让她被吓出了冷汗,陈盈鸿觉得很绝望。

大年初一的街上人很多,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被过年的那种压抑窒息的氛围逼得太紧了,所以大早上的就想出去走走。

“陈……陈盈鸿”

“陈盈鸿”

突然有人在恍惚的陈盈鸿面前站住,“我就觉得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和小时候看起来很像,几乎没什么变化。”

眼前的人自顾自地说着,陈盈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她小学时候的前桌,还是班长。

班长穿着一身运动装,脸蛋微红,气色看着很不错,似乎是刚刚运动完,额角还有些汗珠。

“好久不见。”陈盈鸿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方没发现她的状态不对,笑了笑继续说。

“没想到会在大年初一看到你,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啊!”说话的人颇为感慨。

陈盈鸿笑着点点头,心底生出一阵哀怨,对方为什么看不出自己的表情和笑容有问题?

不过这种哀怨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能以假乱真,从来没有人能看出她微笑背后的痛苦。

陈盈鸿想着,忍不住在心里自嘲,或许别人看出来了,只是不在意呢!

“当时我们班所有人都很喜欢你,都想和你做同桌呢!”

班长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陈盈鸿小的时候很白,眼睛也大,头发又多,黑黑亮亮的,她们在背着都叫陈盈鸿白雪公主,就是因为陈盈鸿长得很好看。

就是身体不太好,经常请假,班上没几个人和这个体弱多病的白雪公主说过话,生怕会打扰到她,影响她的健康。

后来有一天陈盈鸿突然生病办理休学,她们急得不行,每天都拉着老师问陈盈鸿怎么了,生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她们很想她。

后来陈盈鸿恢复上学,但是和她们不在一个班,降了一个年级,她们还觉得可惜,白雪公主离开了。

陈盈鸿听着人说话,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只有班长两个字的印象,甚至记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

她小时候只有挨打和疯狂看书写作业的印象,她很少和别的同学玩,她的体力支撑不了她做别的事情。

但对方仍旧说着,似乎不止在回忆陈盈鸿,还是透过陈盈鸿回忆她曾经的小学时光,记忆模糊,又很有趣,都是开心的回忆。

“当时我和你的同桌李佳艾就是好朋友,没想到一转眼都十几年了!”班长继续感慨道。

陈盈鸿听着对方的话,死命压抑着自己愤怒,表情依旧带着微笑。

有人说小学能认识一辈子的好朋友,有人说初中能认识一辈子的好朋友,有人说高中,有人说大学。

但陈盈鸿活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是和大学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室友的关系要好那么一点点,就连新年问候也只有几条,大多数还是群发,和各种商家的拜年短信。

要是这份善意被当年的我知道就好了,陈盈鸿笑着,笑容幅度越来越大。

班长只以为对方也回想起当时的经历,连着说了好多个小故事。

陈盈鸿笑着,一直到班长看手表突然说家里有事离开。

“忘了我妈叫我买东西的,要被骂死了。”班长一脸慌张,一个箭步跑出去。

“陈盈鸿,再见。”

转身,陈盈鸿挥手跟人说再见,直到班长走出去很远很远,她才把手放下来。

她的心理已经被黑暗占据,她想问对方,怎么不在自己挨打后表示善意,她明明去上学的状态很不好,为什么班上很少有人和自己说话。

是因为老师说的她身体不好吗?不想打扰自己算什么借口!

明明那只是她母亲的谎言!

都是假的。

陈盈鸿想质问班长,“你们是不是瞎的,我当时很痛苦啊!为什么没人看出来?”

但陈盈鸿什么都没说,被伤害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最起码她现在知道了,小时候的自己是有机会感受到别人的善意的,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没有人知道陈盈鸿是怎么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长成现在想哭就哭,是个人精,会故意示弱,很会看人眼色的人。

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盈鸿慢慢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