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1)

声音不大,何知渺却听到心里去了。

他以为小姑娘不介意的事,到底还是让她介怀了,两人对视,何知渺隔桌握住夏秋的手,好言道:“我这辈子只招惹了三个女生,两个有恩,我要还,也该还。”

“一个有爱,我护她一生,百岁无忧。”

☆、第23章 洛北(03)

洛北(03)

回到南枝,天色已晚,风还是暖的。

夏秋第一时间去看外婆,何知渺先回家。去医院的路上新开了家酒吧,因为名字起得好,夏秋禁不住多看两眼。装饰清雅,只有吧台和几张空桌子。

最里头是收银的地方,旁边有个站台和落地麦克风,算作简易的舞台。听说,老板娘兴致来了会自己唱上一整天,其他人则很少唱歌。

既叫“喃喃”,那就该像是适合晚上来的地儿。

夏秋估摸着,这会儿杨梅回去洗澡,顺路给她捎了一碗薏米紫薯粥。想到她甜甜叫自己“小姐姐”时的欣喜,夏秋不免加快了脚步。

推门而入,杨梅背对门口,正拿着枕头在阳台上抖灰。回头看见是夏秋回来了,雀跃得差点撒了手里的枕头,急忙忙迎上来:“小姐姐你回来怎么不先说呢?”

夏秋抱抱她,扬了扬手里的热粥,笑着说:“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嘛!先趁热吃,回去再给你拿洛北的特产吃,我特意买了好几大包带回来。”

杨梅接过,打开盖扇风,热气腾腾。

夏秋坐到床前,向前俯身摸了摸外婆的额头,问杨梅:“外婆怎么样了?那天你说外婆睁开眼了。”

“可以睁眼了,还能说几个字,但是容易累,醒的时候不多。但是医生说了,这是好转的迹象。”

“那就好,我看吊水瓶也小了些。”

“是呢,检查也少很多了,外婆少糟些罪。”杨梅尝了一口,平时楼下的摊铺很少做紫薯粥,学生不爱喝,但她就爱这个舒心的味道。

烫着嘴了还在说好吃。

夏秋就这样静静看着,窗外槐花都谢了,风吹叶动。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暑假,高考结束那阵。房子塌了,学校也回不去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

想起什么似的,夏秋收回视线,问道:“杨梅你现在住哪儿?听我妈说她给你找了房子。”

“嗯啊,阿姨说我一个姑娘天天住宾馆也不合适,你走了以后宾馆人也多了起来。阿姨就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就在医院边上,来回也不耽误时间。”

“哦,那就好。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夏秋看外婆睡得踏实,掏出包里的修眉刀细细替外婆修了眉,用湿毛巾蘸湿。心情大好。

笑着跟杨梅开玩笑:“我们今晚又可以睡一起啦!”

“啊?”杨梅神色仓促,又多少带着些窘迫,夏秋不解,倒了洗脸盆里的冷水,说:“这么惊讶,不欢迎我呀?”

“没呢,欢迎!当然欢迎!本来就是夏阿姨给我租的房子,你回来当然要住了。”杨梅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勺子:“小姐姐等会儿回行吗?我……我这……这房子乱,我收收。”

“你还跟我客气,你这丫头手脚伶俐,能乱到哪里去!你是没见过男生宿舍,有次去检查,差点没把我熏死。一楼的男生就直接把衣服挂在走廊……”

夏秋一股脑给杨梅讲了好多学校里的新鲜事,杨梅静静听,兴致没有夏秋料想的高。

讲了一会儿话后,夏秋也就不再多说,接了何知渺的电话,说要先出去一趟。杨梅反倒展了笑意。

***

“喃喃”里人少,到了晚上也一样。

南枝镇上的年轻人不大多,就是真想去也避不开熟人耳目,谁家儿子前脚刚踏进去,谁家婶子见了,就会立即去家里嚷嚷“某某孩子去鬼混了”。

就是真要去,也是白天去,当茶馆一般。

晚上灯光暗了,低沉舒缓的音乐想起。何知渺带着夏秋晚到,席上已经坐满了人,男女隔着坐。彼此交谈,看起来都很数落。

王铭和林慧夏秋是认识的,挥手打招呼。其他人纷纷抬头,冷了片刻才有揶揄的玩笑声,林慧揽着夏秋坐到她身边,柔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夏秋乖巧的答:“今天才到呢。”

“林慧姐姐,铭子哥,恭喜你们!我听说了,恭喜你们马上就要有个可爱、平安的宝宝啦。”夏秋说得兴奋,不自觉看了看林慧的小腹。

林慧也不见外,拉着夏秋的手就覆上自己的小腹,说:“自打肚子里有了这个小生命,我都不敢生气了,骗了你铭子哥!总说妈妈生气,孩子将来喜欢皱眉。”

“要是个小姑娘,最好像你一样漂亮,又会读书。”要当母亲的人,神色天然温柔,眉眼间都酝酿着幸福。

“哪里呀,我小时候可闹腾了。”

……

夏秋同林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在场的各位均是看破不说破,知道何知渺这人素来不喜玩笑,年少出国与他们也不是很亲近,加之之前都一起撺掇过他和成于思的事,更加不好开口。

“怎么不喝酒呀?给我省钱啊!”人未到声先起,成于思的酒红色长裙漾起,她头发半干,走过来撑在椅背上,说:“只许尽兴喝,我可不允许你们外带!”

说着冲夏秋点头,甩手走去收银台边吹头发,一众人突然沉默下来,没人开口说话了。

只有吹风机鼓鼓的声响,夏秋看得出神,何知渺的手却在桌下游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柔声侧头在夏秋耳边说:“不用认识他们,有我在。”

“来来来!咱们难得聚齐,我可把我压箱底的好酒都拿出来了,今晚要么喝醉睡我这,要么现在就给我出去别扫兴啊!”

成于思提着酒,脚下生风,说不出的撩人。

坐何知渺身边的男生突然开口,手肘抵了抵刚坐到他另一边的成于思,恭敬的说:“女神往我这坐,让我们再重温一下当年的男才女貌!”

“就你话多,好酒都堵不住嘴!”成于思米分拳上肩,却笑着坐到了何知渺身边,对着夏秋说:“小姑娘能喝酒么?别跟我客气哈,我就是那天接电话的人。”

夏秋点头,“能喝一点。”

“成吧,醉了让知渺送你。”顿了顿,打趣的问何知渺:“你要放心就丢我这睡,不放心啊,我给她榨汁也行。”

“听她的,喝一点。”何知渺答。

“管得倒不严,不像你啊。”成于思仰头饮尽一杯红酒,朝脸颊扇风,说得漫不经心:“当年啊,他管我就跟管女儿似的,晚回家都要汇报去了哪里,跟谁一起。”

“哈哈哈哈哈那可不!还不是于思你太抢手,咱们大才子都拿不住你。”

“哟,这句话可不是这么说啊!”铭子喝得脸色发红,上脸了,被林慧好一通白眼,他不理会,扯着嗓子问:“你俩都住一起了,咋就没在一起啊?”

“瞎扯什么呢你!”林慧桌下一脚,转头对夏秋赔笑:“你铭子哥人来疯,喝多了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听他的,我们老拿于思和知渺开玩笑。”

“可不是,玩笑话,玩笑话。”旁人附和。

“来!我们喝一个!”成于思举杯,自饮。

“别提那些个陈年旧事了,我跟知渺啊,也不说什么有缘无份的矫情话了,我们啊,就是朋友,好朋友。”

何知渺一直没吱声,知道成于思有意无意的又提了一句:“我们当年住一起也是形势所迫,留学生嘛。”

“你们住一起?”夏秋弱弱开口。

何知渺点烟,丢了几根到其他人跟前,同夏秋十指紧扣,不疾不徐的说:“住宿很贵,我、于思和一个广东男生合租,后来他走了,我和于思同住了一段时间。”

“三个人,三间房。我不喜欢男人,也没跟于思在一起。”何知渺很少解释,不想让于思难堪,但更担心夏秋胡思乱想,继续说。

“当年于思放学回家路上被黑人抢劫,加上我们为了省钱租的房子在不安全的地带,所以我才会格外留心,没想打扰于思的生活。”

林慧打圆场:“你说这干嘛,大家难得聚一起,开开心心喝酒、聊天,不说了,不说了啊。”

何知渺也饮尽一整杯红酒,苦笑着说:“我十八岁出国,上课,打工,自习,再打工。每天循环,拼命拿奖学金,唯恐自己惹上一点点小麻烦。”

“担心不能毕业,害怕于思和同行的留学生有危险。心里有缺角,眼里又揉不得沙,怎么办呢,硬扛着,扛过了黑暗,也耗怠了于思的青春。”

夏秋喝酒,成于思喝酒,就连林慧也闷了一口酒下肚。桌上没人再说话了,也没人觉得尴尬,只是突然发现——过去的,早就该过去了。

再聚首,还是一张青春的脸庞,没人打着官腔,没人因为平凡而生愧。却,谁也回不到当年的少年气。

一点点都再也想不起。

何知渺有的,他仅有的一点少年气,也全都给了夏秋。

他一时感慨,心里五味杂陈,握着夏秋的手置于自己腿上,摸着她圆润的指甲,缓缓刮在心上。

静默须臾,手机响起。

夏秋看了眼来电显示,抽出手,起身在何知渺耳侧轻声说:“你们聊,别因为我坏了兴致,那些事回家慢慢告诉我,好不好。陈若愚电话,我先接。”

☆、第24章 洛北(04)

洛北(04)

出酒吧大门,一阵凉风袭面而来。

夏秋抬头看了看泛着蓝光的”喃喃”,思绪飘得远,“怎么想起这会儿给我打电话了?”

“趁着刚放假,有空呗。”

“哦,那你放假有什么打算?”夏秋问得不走心,撇过头透着玻璃看着又聊起来的众人,倏地觉得自己多余。

“我想去……”陈若愚缄口,笑着打马虎眼:“我还没去过洛北,准备趁着假期找你玩去,不过也不一定。”

这下换夏秋沉默,她和何知渺的事就连丁知敏也不清楚,她此次冲动归家的事,也还没来得及跟人说。

“我、我跟室友出去旅游,假期可能不在洛北。”

“啊?”陈若愚惊声,随即补上一句:“哦哦,没事,你跟室友出去好好玩,人多注意安全。我也就是一说,还没定,可能回家,也可能跟室友去爬山。”

“嗯,你也是,注意安全。”

陈若愚苦笑,“好,有空再去洛北看你。”

挂了电话夏秋没进去,站在门边举着电话,忙音传来,她却不想进去。陈若愚也是同样,站在夏秋宿舍楼下,愣得出神。

早有计划,却还是没能抢到卧铺票,陈若愚在车厢里半站半蹲的熬了一整夜,下午才到洛北。到了,就直奔夏秋提过的宿舍楼和教学楼。

学校格外美,人也大多散了,空荡荡的学校只有三两行人,抱臂搂紧上衣,匆匆而过。

陈若愚手里还拎着一幅“春日标本”,他知道夏秋爱花,爱得因此心情大好。特意摆脱生物学院的同学,随他一起做了这幅花苞图。

春季分好几个月,杏月,莺月,柳月等,光从名字就能听出小姑娘的娇俏感。陈若愚以月份为划分标准,尽可能找齐了春夏绽放的常见花。

标本很新,边框精巧,花瓣处理得也很洁净。

色泽看情况还是很舒服,像水染过,点点泛红泛黄。无座的人很多,挤得很,陈若愚为了不让标本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硬是一整夜扣在胸前。

臂弯酸得放不下来。

身后的背包里还有几袋南枝和荔湾的酥饼、米糕,怕夏秋太瘦、挑食,陈若愚到洛大后,还不忘去超市买了几箱子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