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2)(1/1)

“一年之约”这件事傅星玫没有跟阮菱坦诚相待,即使两人之间有着比其他母女更强的链接感,可傅星玫仍旧觉得,在这件事没有妥善处理好之前,瞒着阮菱是最好的选择,因此告知的只有季夏一个人,并迎来了她勾着自己的脖子兴冲冲地表示要出去好好出去庆祝一下的举动。

女孩子的友谊其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而纯粹,因为真正与你同步的人,是会允许羡慕与嫉妒同时存在的,这是人的本性,可她们也会隐藏地很好,然后给予你最衷心的祝福,因为她们知道,你值得最美好的事物。

暑假渐渐步入尾声,傅星玫将成沓的卷子整理成册时总会偶尔失神,其实她从未想过会在高中的末端开启一段从未设想过的禁忌恋,这种悖德且备受压力与舆论的感情于她而言是极大胆的存在,哪怕她骨子里藏着不可一世的叛逆与傲骨,却终究也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可时疏却能从中感受到她的不安,将她的怯懦胆小包裹起来一并收揽,用独属于他的方式让她成长。

她拒绝不了这样的感情,抑或是换句话来讲,她拒绝不了时疏。

时疏是真的很用心的在兑现他的“一年”承诺,自建立关系的第二天开始,他将高一至高二所有的基础知识整理好,打印成册给了她,随册附带着的还有两本习题册,傅星玫回到家打开后才发现里面都是最基础的习题,每一节对应着相应章节的知识点,封面与内页第一张之间夹了一张手写的a4纸,上面按照她当下的成绩清晰地列出了她的薄弱点以及这个暑期余下时间的大致计划。

纸张背面是开学后每月的突击点,毕竟高叁整个学期的课程里只有极少数是新知识,等到下半学期便成了刷题巩固的时间,假如在成功吸收上学期的新知识的同时将高一高二的薄弱点成功攻克,傅星玫已经能够想到临近高考时自己的数学成绩该会有多么大的提升。

季夏曾在拉着傅星玫去咖啡馆学习时,看到她手里厚厚的一摞打印好的知识点与习题目瞪口呆。

时老师真的对你用心了,季夏是这么评价的,毕竟一个成年人最重要的就是人脉资源金钱与时间,人脉资源与金钱傅星玫暂时用不到,可时间却是两人最稀缺也最宝贵的东西,而时疏愿意将作为老师本就紧凑的空闲时间匀出一半多给她,每晚与她视频通话,他在这边写开学后的教案,偶尔对被难题困到束手无策的傅星玫指点迷津,足以可见他对傅星玫的重视程度。

曾有人说过,想知道一个人爱不爱你,看他愿不愿意为你花钱就可以了,可傅星玫总觉得,爱是可以装出来的,哪怕他不爱你也一样可以为你花钱,因为钱是可生之物,且是用来打发与消遣的,它无法成为一个衡量他人对你是否真心以待的标准。

可时间不是,傅星玫深知进入社会后成年人的忙碌,对于一些天性追求自由的人而言,空闲时间便是足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养料,而若有一天他们选择让你进入他们的世界,将这份本就稀缺的养料分一半给你,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没有你便不能活。

傅星玫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离开自己就不能活,她知道的是,自己的身体随着每晚与他的视频通话而渐渐变得不受控制,她开始不满足于玩具与手指的触碰,下体敏感到仅仅在听他为她讲解习题时低沉的话语便会湿得一塌糊涂,对他的渴望也越发强烈。

可她不敢将这副淫荡的模样展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眼里也许永远只有那个沉默内敛,成熟而又清高自傲的傅星玫,这个傅星玫,或许会让他大失所望。

她不敢冒险。

阮菱知道时疏假期仍旧坚持给傅星玫辅导并且不要一分钱的事,人情往来总是需要平衡的,时疏毕竟与她们非亲非故,于是在又一次辅导过后,她给傅星玫转了五百元,看着女儿疑惑的眼神,她沉声解释:“时老师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能做到这种份上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既然不要辅导费,那么下次辅导就改成线下吧,你去辅导前记得给老师买些东西,我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回报的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东西你看着买,剩下的钱你收好就是了。”

傅星玫知道母亲一向不愿亏欠别人,于是点头应下,更何况即使她与时疏已经建立了互相了解的基础,但仅仅就两人付出的成本而言,她所能给予时疏的远远小于时疏所给予她的,一段好的关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护的,假如双方所付出的资源,时间,亦或是爱不成正比,结果只会是走向灭亡。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时疏在傅星玫询问自己住址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坚持线上辅导的她突然动了想要线下的心。只是即使满腹疑问,他还是给了她具体地址,让她来之前跟他发消息,他所住的地方属林城郊外,是一片别墅区,假如不清楚地势很容易迷路。

可他不知道的是,傅星玫其实很早以前便起了想要改成线下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阮菱这一举动恰好充当了助推力,让她得以将这个秘密以合理的方式摆在两人面前。

补课的那天下起了雨,雨水连成串,织成了一片雨幕,原本打算骑车去时疏家的傅星玫只好被迫放弃,准备选择最稳妥的打车方式。只是还未打开打车软件,时疏微信通话的申请便弹了出来,傅星玫侧头望了一眼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阮菱,小心关上了卧室的门,而后接通了电话。

“雨下得很大,还要来吗?”时疏原本低沉的嗓音里夹了些雨水的清透感,电话那头雨滴击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应该是站在窗前给自己打的电话,傅星玫这么想着,难得在跟他通话的时候走神。

“星星?”电话那头嗓音没变,称谓没变,传到她耳中却多了些缱绻的暧昧。

果然雨天最容易胡思乱想,傅星玫看向窗外,轻声应道:“可能......会打车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也许真的只有几秒,快到傅星玫还没反应过来,时疏便开了口:“如果你以及你父母不介意,我可以开车去你家给你辅导,你说得对,”她听见他轻声笑了笑:“线上辅导的效率确实很慢,不如以后就改成线下,你不方便过来的时候我就过去。”

比如今天,这句话他没说,傅星玫也清楚,她很明白时疏提这个要求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这并不过分,她做不到拒绝。

想了想,她开口:“我先去跟妈妈商量一下,毕竟计划临时变动,她有知情权,如果我突然把你带到家里,可能你们两个人都会觉得尴尬........”

“不用解释,星星,”时疏听她愈来愈没有底气的话语,嗓音里带了些笑:“你没有错,并且想得很周全,我只是给你一个折中的建议,假如你母亲真的不愿意让我到家里进行辅导,而我突然到访,很容易给双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如果和母亲商量过后需要拒绝我,那么就勇敢直接的拒绝就好,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不管是谁,请你尝试将用于拒绝不在乎的人事物的态度用在拒绝你最亲近的人身上,”他顿了顿,还是接上了后面一句话:“只要你有足够合理的理由进行拒绝,就没有人能够道德绑架你。”

一直以来,傅星玫都很清楚自己最大的弱点在于容易被亲近的人拿捏,去被迫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她无法拒绝季夏周末想要出门的提议,也拒绝不了周遭亲戚朋友想要拜托她帮自家孩子辅导的请求,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可学着屏蔽掉一些亲近之人的要求,对傅星玫而言怕是永远也学不会的课题。

而今天,那个自她初遇便一直仰慕着的人告诉她,她可以尝试拒绝任何人,这是她的权力,也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我去找妈妈谈一谈,商量好以后给你发消息可以吗?”女孩的嗓音多了些底气,让时疏唇角微微勾了勾:“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对于时疏突然要来家里这件事,阮菱只是短暂沉默了一会,然后给了傅星玫答案:“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那么就让他来,如果你仍旧觉得这个人你还未完全了解,没有办法彻底信任他不会害了你害了我们家,那么这种情况下,还是继续线上辅导比较好。”

傅星玫不得不承认,阮菱是一直清醒的,至少对于她的事而言,她总能给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建议,然后交由她去做决定,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她才会习惯性将所有事情考虑周全,才会处处谨慎行事。

咬了咬唇,她抬头看向阮菱:“人性都是有灰色地带的,妈妈,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所以我无法证明他是否是本质意义上的好人或者坏人,因为人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但我唯一清楚的是,他不会害了我。”

“既然你有答案了,那么就做你想做的吧,我出门买些食材回来,中午留人家吃顿午饭,你在家记得听门,”阮菱没说好与不好,只是淡淡开口,将决定权交给了傅星玫,人生没有几次试错机会,她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还能够庇佑女儿的短暂时光里,让她通过不断试错,不断抉择,慢慢长大。

而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种循序渐进的引导下,在面对每一次或大或小的转折点时,傅星玫都会拥有自己的独立看法与独一无二的见解,从而做出属于她的决定,这样的她,足以成为最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