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消遣(1/1)

五月初二。

朱四让大臣议大礼之事,至今没有结果,朱浩知道,历史上正式上奏是在五月初七,估计这两天大臣还在憋着劲儿撰词,试图一次就将朱四想追封生父的路给堵上。

不过这一天,王琼、王宪和陆完三人的罪名,却先定了下来。

乃刑部裁定。

随后,卷宗转交到锦衣卫,这是之前朱浩跟朱四说好的,定朝官的罪,全推给刑部去干,更能体现出这是党同伐异,等他们把罪名定好后再转交过来,若一上来就以东厂或锦衣卫去查,难免让人揣测这会不会是新皇登基后想惩治正德朝老臣。

“明日将廷议此事,之前张公公来时,你不在,便交给骆千户负责。不过没什么好查的,刑部论罪的诏书已经递上去了……”

唐寅神色澹然。

现在名义上是朱辰执掌锦衣卫,但朱辰更多是负责保护皇宫内外安全,属于朱四的“贴身护卫”。

东厂提督仍旧是魏彬,但现在魏彬也在被参劾名单中,以朱四对魏彬保护到底的承诺,估计很快就会把魏彬的职给下了让其闲住,现在骆安只是个跑腿的,唐寅却成了名义上的“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唐寅自己还没这层觉悟。

朱浩把卷宗拿过来看了看。

王琼和陆完都是论罪当斩,又以陆完的罪名大,重中之重是结交外藩,“外藩而遗金不却,处护卫而执奏不坚,当斩”。

王琼罪名轻一点,也是论死,至于王宪则很难从其履历中发现大的过错,或许是杨廷和也不好意思一下子杀两个,前后两任兵部尚书都给处死,让接任的彭泽怎么想?所以定了王宪“戍边”。

“罪不轻啊。”唐寅道。

朱浩将宗卷放下,笑问:“先生怎么看?”

唐寅道:“什么怎么看?最后还不是要朝堂上论罪?你我说了不算。”

朱浩摇头:“说了还是算数的……陆完主要罪名是结交宁王,死倒不至于,但流放免不了,还要牵累家卷,其母年过九十,已死在狱中,令人哀叹。王琼这边,估计也会流放,但可避免抄家之罪……至于王宪,他的流放罪再监一等的话,就是个削职为民,回家务农。就这样……”

唐寅苦笑:“好像什么都由你来定。”

朱浩扁扁嘴:“不信明天等着瞧。”

……

……

五月初三。

有关王琼、王宪、陆完三位前部堂级别的论罪廷议结束,消息传出来后,大部分被朱浩料中。

陆完定了死罪,连累一家老小。

王琼减死,流放甘肃庄浪。

至于王宪,不像杨潭和李鐩那样属于自己乞老归田,被问罪革职。

唐寅听到骆安的汇报后,目光瞟向朱浩:“也不全对嘛。”

朱浩笑着起身,这天他只是例行过来看看,没打算在此久留,得知消息后就要走,随口道:“陆完到底有平贼之功,他自己还会在狱中上疏求情,到时陛下要免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至于王琼,流放庄浪远了点,便流放绥德吧……哈哈。”

说完也不跟唐寅过多解释,在骆安和唐寅不解目光中,朱浩在几名前王府仪卫司侍卫,现如今乃锦衣卫的护送下,径直离去。

……

……

当天朱浩见了苏熙贵。

新皇正式登基后,朱浩还是第一次跟苏熙贵相见,只是简单交谈后便将苏熙贵打发走。

苏熙贵想从朱浩这里得知朝廷更多消息,但朱浩这次却对苏熙贵守口如瓶,没告知对方下一步计划,更不想让苏熙贵知道内阁或是新皇几时对南京六部下手。

历史上,南京礼部尚书章懋于五月初二上疏乞老,得批准致仕;南京户部尚书,也就是去年里被黄瓒替换下来的邓章,则是六月二十二致仕,只比京城这股浪头晚了一个多月时间。

朱浩现在想保黄瓒,但也不是非保不可,朝堂未来两年都将是杨廷和的主场,黄瓒完全可以等过个一两年后再复用。

而且朱浩也不觉得,将黄瓒调为北户部尚书是好选择。

这就需要折中。

下午临近日落时,朱浩见到去国子监报到回来的孙孺。

这几天孙孺过得很开心,新皇登基后,朱浩这边没得到什么实际的利益,而孙孺则靠袁宗皋的举荐,进入国子监读书。

孙孺以举人身份入国子监并不单纯为读书,更准备在国子监熟悉一段时间后,委派个正九品学正或者从八品助教当当。

当然袁宗皋的举荐只是个由头,主要是朱四召见袁宗皋时,特别提出来,交待其去办理。

本来公孙衣也有机会以举人之身当个小吏,但如今他没在京城,暂时只有孙孺享受到这层待遇。

“……先生,您是不知道,我进去后,都以为我只是贡监呢,却不知等过个几天我就能拿到官职,我认识几个籍贯徽州的监生,听说他们家里很有钱,说要请我一起去教坊司喝酒,我说叫上先生一起,他们也答应下来了。”

孙孺现在很得意。

举人放官,毕竟要看机缘,有的几年都有可能补不到实缺,而他孙孺上来就得到皇帝关注,点名让他在国子监混个官职。

孙孺觉得,自己在国子监混一段时间资历就可以被委派到地方为知县,圆自己当一方封疆大吏的美梦。

朱浩眯眼:“你居然替我答应下来……什么意思?”

孙孺一脸恭维的笑容:“弟子也想好好孝敬一下先生,请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吧。”

“教坊司吗……这样,把你师祖还有陆千户也叫上……你来请客!没问题吧?”朱浩道。

孙孺一听瞪大了眼。

虽然以前他不缺钱,但滞留京师这一年多时间,花费巨大,孙家老太太怕他大手大脚惯了,百万家财也不够他挥霍的,已经开始严格控制他的花销,不复初来时那般供他予取予求。

听说要多请几人,他自然觉得荷包捉紧。

“到时你订好位子,我跟你师祖一屋,你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爱怎么胡闹由得你,我管不着!”朱浩道。

“哦。”

孙孺心下不情愿,但还是低下头应允。

突然眼睛里有了点小光彩,估计想的是让那些徽州来的监生请客之余,顺带把隔壁朱浩和唐寅那一桌也给请了。

……

……

“怎么突然叫我去教坊司?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唐寅嘴上抗拒,但身体力行已在去教坊司的路上。

本来唐寅还想叫上蒋轮,却被朱浩拒绝了。

陆松目前暂时跟着唐寅做事,再加上是朱浩吩咐他同往,不好拒绝,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十几名同样换穿便服的锦衣卫随身保护。

朱浩笑道:“你徒孙请客,不叫上你们,怎好意思宰他一笔?”

唐寅奇道:“他又有银子了吗?”

连唐寅都知道最近孙孺荷包捉紧,朱浩心想,这孙孺还真藏不住事。

京城教坊司,属于带有官方性质的青楼,东四牌楼周围勾栏林立,这里距离国子监和顺天府衙都不远,之前朱浩几人来过,是为孙孺被打之事,这次再来造访心情有所不同,纯粹是为消遣找乐子。

大明教坊司,现实的勾栏,没人讲什么“卖艺不卖身”,但凡教坊司里的女子,即便是待价而沽的“清倌人”,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留宿。

当然每个女子都明码实价,出来露一脸什么价钱,表演什么价钱,陪酒什么价钱,过夜什么价钱,都列好价格清单供顾客挑选,至于招待的也不是普通百姓,名义上富户是进不来的,但教坊司毕竟是为朝廷赚钱的地方,有钱想进来总有办法,只要找有功名的人陪同,或是办个简单的官牒就行。

但总体来说,教坊司内秩序要比外面民间勾栏好很多。

朱浩几人到教坊司时,一行十几人自然有些碍眼,不过这年头带着家仆来勾栏的并不鲜见。

孙孺过来把预定好的房间安排好,系二楼靠里的单间,地方略显狭窄,但让陆松、朱浩和唐寅三人喝顿酒,点个姑娘唱个小曲什么的完全足够了。

等坐下来后,孙孺便回去招呼那些国子监的徽州监生。

光听隔壁动静就知道很热闹,徽州商贾从弘治年间改盐政粮开中为银开中后,便开始在大明形成一股强大的徽商势力,徽州商人有钱连京城人都知晓,京城也有徽州商会。

教坊司一名老乐师负责招待朱浩这几人。

趁着相当于龟奴身份的老乐师去拿名单时,唐寅好奇问道:“朱浩,你年纪尚幼,今日前来,莫非有事?”

朱浩笑而不语。

等老乐师再回来时,朱浩直接问道:“我听说前吏部部堂妻女也被发配教坊司,老部堂有一孙女,云英未嫁,乃京师人人憧慕的名媛,可能一见?”

唐寅听到这里,突然明白到什么。

陆完下狱,桉卷已转交锦衣卫,朱浩白天顺手翻看宗卷,估计当时就留意到陆完家卷的处置情况,而这个陆完去年在自危时曾想与京师官宦人家联姻,当时或是想保全孙女,将孙女嫁出,若男方有一定背景,可以交罚银而免于妻子充教坊司。

当时陆完还有与朱家联姻,把孙女嫁给朱浩之意,当时被朱浩拒绝。

陆完下狱后,这件事自然没人提了。

朱浩这是为“故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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