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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娘子之四《江南柔娘子》

男主角:尹东星  女主角:阮醉雪

文案

戏曲小说里的最后结局都是情人终成眷属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终成眷属后如果男人变了心

被舍下的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她原以为自己的婚姻能一辈子甜甜蜜蜜

谁知道才经过短短两年,丈夫就要纳小妾!

丈夫迎进第一个小妾时,她割腕以示抗议

当第二个、第三个小妾进门,她已经没有感觉

既然丈夫这么轻易就忘了一辈子只爱她的誓言

她也没必要再把丈夫当作自己的天!

从今而后,她要凭靠自己的努力创一番事业

至于那个死没良心的不忠男人

如果他能够痛下决心、痛改前非

或许哪天等她想到,会考虑考虑和他再续前缘。。。。。。

序    云乐

大家好!白云粉快乐的云乐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次的故事是云乐看小说的奇想喔!本来云乐是不太看小说的,后来因为……哎呀,反正就是接触到小说了,自己也写了起来,就更大量的看其他作家的作品。

后来啊,云乐看到有些小说里的女人好可怜,丈夫纳妾了,自己却只能暗自饮泣,跪下哭求丈夫,男人都不甩她,真的是逆来顺受,好可怜呐!云乐的正义感在看完这类小说后突然萌发起来--咦,什么?云乐平常都没有正义感?喂喂!路人甲不要讲话!

话说云乐的正义感萌发起来,就决定要替这类女人翻案,于是就有这本《江南柔娘子》的产生。虽然这类女子在小说中大多是配角,云乐偏偏就要把她们变成是主角。

路人甲:猪脚?

喂!路人甲耳朵不好就不要说话。

所以啦,云乐就写啊写,居然就让我写出来了耶!

路人甲:原来是没把握自己写不写得出来。

喂,路人甲不要讲话啦!

路人甲:请问云乐是读了哪本小说,才有这种念头要替这类弃妇说话?这总可以说吧!

这……这……

路人甲挑眉,优闲的看着云乐。

我……我……我忘了!云乐低下头,绞着双手。

路人甲吐血昏倒,说不出话来。怎么连看什么小说都会忘记?!

我……我是真的忘了嘛。各位读者不要介意啊!故事好看就好。大家看故事去吧,不要再追问我了。

最后老话一句,希望大家会喜欢女男主角--哈哈!云乐故意把女写在前面喔!

哈哈哈,下次见了!

第一章

明 万历年间 京师 鸣玉坊 尹家庄

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在街道响起。

恭喜啊!尹庄主。

恭喜!恭喜。。。。。。

尹家大宅一大清早就敲锣打鼓,喜炮冲天,热闹非凡,众多宾客往来,恭喜声不断,一看就知道在办喜事。

原来是尹家庄的主人尹东星纳妾。听说这名侍妾美艳大方,极得尹东星喜爱,所以尹家庄是大肆铺张,就为了给新进门的宠妾做面子,让她脸上有光。

尹家庄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世代经营镖局,江湖朋友甚多,庄主尹东星为人热情好客,一早便忙着招呼正厅上一大票的亲朋好友。

当全庄上下皆沉浸在一片喜气当中,此时在尹宅的东侧厢房怡沁院却传出阵阵哭声,细听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才不到两年他就纳妾。。。。。。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东星要纳妾?呜。。。。。。哭声绵绵细细的从主人房里传出。

小姐,别哭了,那不是妳的错,是姑爷他。。。。。。他喜新厌旧啊!妳就别哭了,哭坏身体如何是好呢?

夏荷,我该怎么办?东星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充满惶恐、不安、心碎、颤抖,前厅仍是一片喜气洋洋,她的哭喊声淹没在喜炮锣声中,没人听见。

哭泣的女子名唤阮醉雪,年方十八,本来住在苏州府。两年前尹家当家尹东星护一趟镖到苏州阮家,在后花园见到阮家千金阮醉雪惊为天人,便展开热烈追求。阮醉雪当时十六岁,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除了父兄外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尹东星粗犷俊朗的外型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他殷勤的追求下,阮醉雪终于与他私定终身,心中还很庆幸未来的丈夫是自己选的,而不是媒妁之言。但阮父因尹东星是江湖人,阮家是书香门第,并不赞同此桩婚事,最后是她以性命相胁,阮家才勉强答应他俩的婚事。不过阮父在阮醉雪出阁时曾对她说嫁女有如覆水难收,日后有问题不必回家哭诉,因为是她选择尹东星的,她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时阮醉雪对父亲的话不以为意,心想自己绝不会回家哭诉,因为尹东星很爱她,初时两人也的确有过鹣鲽情深、如胶似漆的新婚生活。

没想到不到两年,他就要纳妾!

为了这事,她与他大吵过,也大闹过,甚至跪下来哭着求他,但尹东星要她识大体--哪个有成就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韩凤锦人长得美,又大方擅应对,对他生意往来有帮助,居妾还委屈了她呢。

那乾脆休了我,娶她啊!

最后她赌气的吼了起来。

她还记得那时尹东星一脸的冷漠,说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既然娶了她,就不会随便休妻。纳韩凤锦为妾,反正对她也没损失,他还是会定时到怡沁院与她同寝。

不要!我不要与别人分享丈夫!

那就随妳了!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与他说话是在三个月前,他脸上的表情是不耐与冷漠,活像她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阮醉雪心碎的看着手上的翠玉镯子,那是尹东星给她的定情信物。当时热恋中的她还以为两人会天长地久,没想到。。。。。。

才不到两年啊!过去的热恋彷佛是假的,只是幻梦一场。戏曲小说都只说男女主角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没提到终成眷属后,男人如果变心,女人要怎么办?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有变心纳妾的一天,她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一如她对他的一往情深。

怎么办?她才十八岁就已经受到夫婿的冷落,往后日子还很长,她要怎么办?当时嫁到尹家就形同与爹亲决裂,现在她哪有脸回苏州的家呢?

阮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却有其迂腐的一面。由于阮父坚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阮醉雪并不识字,只会刺绣针黹活儿,一心只想嫁个可靠的丈夫,从此生儿育女过一辈子,相夫教子是她今生中最大的梦想。

遇见尹东星她认为是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他变心,她该怎么办?她用整个生命在爱他,天真的认为他也应该是如此,没想到事实却是残酷的!

尹东星从半年前就跟她说要纳韩凤锦为妾,她激烈反对;拖了半年后,他用行动表达了对她一往情深的背叛。她认为纳妾就是一种感情上的背叛,但他可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三妻四妾符合社会期待。尹家庄家大业大,纳个妾没什么了不起,是她识浅,太大惊小怪了。

哼,男人都会替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如果她也想纳个男人,怕他不拿着刀子砍她才怪呢!

在这个社会,要是妻子反对丈夫纳妾,丈夫是可以休妻的。阮醉雪又想到她如果被休了,也没脸回苏州,那她要如何养活自己?

可她也不愿为着一口饭,死赖在尹家庄看尹东星的脸色。。。。。。

天啊!她才十八岁就将流落街头?

阮醉雪越想越悲凄。外头的喜炮放得震天价响,人声鼎沸,可见前厅的热闹。两年前也是如此,她身穿大红嫁裳,风光的嫁进尹家。。。。。。想起初夜的恩爱,阮醉雪又是一缸的泪水。

当年的新郎今夜就要拥着新宠入眠,阮醉雪心痛欲裂,嘴里一直念着:他不要我了!东星不要我了。。。。。。

身边的贴身丫鬟夏荷一直劝主子放宽心。既然姑爷的心已不在这儿,何不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他的心已不在这儿了。。。。。。我的心。。。。。。我的心怎么办呢?阮醉雪脸色苍白,嘴唇不停的颤抖,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像是被吸乾了血般,毫无生气。

渐渐地,阮醉雪停止哭泣,两眼呆看着手上的玉镯很久很久。。。。。。

终于,她幽幽的说:夏荷,妳下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夏荷看见主子停止哭泣,夜也深了,但她还是有点儿担心,小姐,我帮妳宽衣,妳上床歇着吧!

阮醉雪让夏荷宽了衣,上床就寝。夏荷帮主子盖好锦被,看着小姐满脸的泪痕,实在是于心不忍。但她只是个陪嫁丫鬟,说不上话,只能劝小姐看开点儿。

她在房里待了一会儿,确定阮醉雪睡了,才静静的退出房。

夜已好深了呢!

夏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奇怪,是她眼花吗?怎么觉得今晚的月亮充满血色,红澄澄的一片?

她心下打了个哆嗦。今晚怡沁院人少,大夥儿都到前厅喝喜酒了;她左看右看,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阵风起,夏荷拉紧衣领便往自己后院的住所跑去。

月色依旧澄红,红得像血--

*   *   *   *

来人啊!不好了,夫人割腕了!

一大清早,端洗脸水的菊丫头便大声尖叫,引起了全宅子的注意。

怎么回事?夏荷衣衫不整的从后院飞奔过来,抓住惊魂未定的丫鬟。

夫人……她……血……好多血!

夏荷脸色倏地刷白,转身冲进阮醉雪睡卧的梅轩。鲜红的血赤艳艳的流了一地,床上、地上都是血!阮醉雪半卧在床头,左手手腕垂在床边,鲜血就是从这手腕流出,染红了整个左手,也染红了手腕上的玉镯……

阮醉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彷佛全身的血都从左手腕的缺口流光了似的。

小姐!小姐--夏荷惊慌的尖叫,这尖叫声随即被赶来的杂沓人声所淹没。

心的依靠若没了,还活下去做什么?

这是阮醉雪的最后一个念头。

*   *   *   *

一个月后

秋意已浓,怡沁院的落叶掉了一地,却不见有人打扫,整个庭院就像是无人居住般荒凉,秋风萧瑟,院内不见人迹。

梅轩传来夏荷劝诱的声音,小姐,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这是我一大早到回c药堂抓的,赵大夫说这药挺有效的。

阮醉雪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一双美眸早已因天天哭泣而红肿不堪,左手手腕缠着白洁的伤布,没有血色的唇瓣冷淡的说着:不要。

小姐,不吃药,身子不会复原喔!赵大夫说一天要喝三次呢,这样才会好得快些。快!把这药给喝了吧。夏荷仍是好言劝诱。

我不要好起来!我爱的人都不要我了,我好起来做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拖着这一个臭皮囊赖在尹家惹人嫌,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为什么。。。。。。呜。。。。。。阮醉雪歇斯底里的喊完,又哭了起来。

因为我不准妳死!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阮醉雪抬头望向房门。

无言。。。。。。她睁着泪眼,低喊出声。

来人正是有少年神医之称的赵无言。她是江南名医赵华佗的女儿,自小在爹亲身边习医,十三岁时医术就很高明。为了有更多的诊治经验,赵无言十四岁离家,云游四海。

因赵无言在外行走,做男装打扮比较方便,是以被她医治过的病人都叫她少年神医。事实上她也的确年轻,比阮醉雪还小一岁。

赵无言与阮醉雪自小就常玩在一起,赵无言在研读医书时,阮醉雪就在旁边刺绣;等她读书告一段落,两人总是一起去采花捉蝶,感情好得很。赵无言十四岁要出外时,阮醉雪还绣了一个药袋给她,上头是雪中寒梅盛开图。

阮醉雪十六岁出阁,那时赵无言人在广州府,来不及赶回向她庆贺,曾想写信,但阮醉雪又不识字,这样一拖,一年多的时间就过去了。赵无言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来到尹家庄,却正巧遇上尹东星娶妾,心想隔天再拜访,没想到阮醉雪当夜就割腕,庄内上下乱成一团,请来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最后还是在赵无言高明的医术下,从鬼门关救回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阮醉雪。

赵无言印象最深刻的是尹东星蹙紧眉头的表情,及依偎在他身边像花蝴蝶的新纳侍妾韩凤锦。为了阮醉雪的病情,她顺势在尹家庄住下,至今已经一个月了。

赵大夫,妳来得正好,我家小姐不肯吃药呢。

夏荷,药给我,妳先下去。赵无言接过汤药在床沿坐下,看着面无血色的阮醉雪。

醉雪。。。。。。

不要再劝我了,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好起来!我爹不要我,东星不要我,我还活着做什么?无言,妳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阮醉雪的哭声似乎没间断过。

赵无言看着自己的好友,三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是替她治疗割腕的伤口。那伤口割得极深,显示她真的想死;但死真能一了百了?

以前爱笑的醉雪,现在眉头深锁、双眼红肿,不住的哭泣,人都哭丑了。

这哪是从小就爱笑爱幻想的醉雪?该死的尹东星!

明知道醉雪唯一在意的就是感情,他居然用纳妾来伤害她,她割腕,他也没来探视,混蛋!明日就下帖毒药毒死你,杀千刀的尹东星!

赵无言心里臭骂尹东星,脸上却扯着笑容,醉雪,妳有没有想过我?要是让天下的人知道少年神医赵无言连自己的好友都救不活,那我以后还混什么?妳可不希望砸了我神医的招牌吧?

阮醉雪睁着泪眼看她,无言。。。。。。

妳从小就纤细敏感、柔顺体贴,很会照顾别人、关心别人。醉雪,今日就算是为了我,不要嚷着求死,好吗?赵无言心疼的用手绢擦着她脸上的泪珠。

可是,别人都不要我了。。。。。。东星。。。。。。东星他。。。。。。阮醉雪又要哭了。从半年前尹东星说要纳妾,她几乎就天天哭。

不要哭了。醉雪,听我说,当年妳与尹东星的亲事是妳用性命换来的对不对?

她再点点头。

在妳的观念中,婚姻是妳人生的一切,以夫为天,相夫教于是妳的理想,对不对?

她点点头。

这也是传统对妇女的要求。所以妳嫁进尹家后,对任何应该做的事都竭尽心力的去做,符合一个好妻子的规范,对不对?

她头点得很用力。

在自己都做得很好的情况下,丈夫要纳妾,妳认为自己被丈夫背叛,这桩婚姻就毁了,所以割腕自杀,对不对?

她还是点点头。

在妳凡事都问心无愧的情况下,妳的夫婿纳妾并不是妳的错,对不对?

她又点头。

妳又没有错,没必要割腕自杀,对不对?

她点了头,然后迟疑了一下。。。。。。

赵无言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在思考。她开始用她的脑袋,而不是用眼泪在想事情了。

无言,妳说我并没有错,所以我不用割腕自杀?

赵无言点点头。

可。。。。。。可是东星不要我了。。。。。。

他不要妳,我要妳。

那。。。。。。那不一样,我爱东星啊!

但他现在在宠妾的怀里!

无言。。。。。。阮醉雪痛苦的看着她。

醉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为人妻、为人母是妳的梦想,我也知道妳深爱着妳的丈夫,否则当年不会以性命相,要妳爹答应这门亲事。但妳要张开眼睛啊!醉雪。妳为了尹东星割腕,他人却在宠妾怀里,值得吗?

阮醉雪低下头。

妳要是真的死了,那名侍妾正好扶正,到时尹家庄恐怕只剩下夏荷记得妳了。

无言。。。。。。东星不爱我了,我不想赖在尹家,但是我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识字,我出去能做什么呢?我也不能回苏州去。。。。。。

醉雪,妳可以跟我走。

不。。。。。。我。。。。。。

她还是放不下尹东星,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赵无言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当年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醉雪,我无法告诉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但妳要记住,这是妳的人生。妳心里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妳想这样哭哭啼啼的过一辈子吗?

阮醉雪摇摇头。

乖醉雪,把这碗药喝了,我跟妳讲一年多前我在歙县遇到的事。很有意思的事哦!故事主角叫做苏采颦。。。。。。乖,先喝了这药。

阮醉雪乖乖的喝了药。

赵无言扶她起床,将披风搭在她肩上,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她怕。。。。。。

放心,不会遇到尹东星与那个女人的。

自从那一日阮醉雪割腕,尹东星大怒,尹家奴仆又多势利,就没人敢上怡沁院了,所以她这番担心是多余的。

推开房门,灿烂的阳光照在阮醉雪的脸上,她眯了眯眼,小声的说:好晴朗的天气啊!

是啊!宇宙就是这样,我们哭,我们笑,我们生,我们死,太阳、月亮照样升起落下,不会因为我们的情绪而有丝毫变动。赵无言笑了一下。很讽刺吧!当我们痛苦得快要死掉,认为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悲惨,巴不得天崩地裂将所有人都消灭的时候,出门一看,太阳依然高照,别人也没有消失,痛苦的只有自己。

阮醉雪听了,心底动了一下。

当妳欢乐的时候,全天下跟妳一起欢乐;但是妳悲伤的时候,天地间就只有妳一个人悲伤。赵无言意有所指。

无言。。。。。。

醉雪,我现在要讲一个我在歙县遇到的真实故事,仔细听哦。两人并肩走着,赵无言温柔的牵着她的右手,缓缓地向她说起在歙县遇到的事。

两年前她途经徽州府歙县,碰巧救起了一位全身是血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苏采颦,原为官家千金,后因家道中落,被未来的夫家退婚,但她奋发图强,自理营生。某日为了筹措开店的银子,不幸被j人陷害,满身是血的躺在山沟里,伤势严重。她整整花了三日夜才将苏采颦救活。

阮醉雪听了,不可置信。女子也能经商?

醉雪,那苏采颦算算现在也已十五岁了。听说苏家做出来的文房四宝相当抢手呢。我来尹家庄之前遇到在歙县经商的夥计,听他们说,不出三年,苏采颦就会独霸歙县,成为歙县首富哩!

真的?女子也能这般能干?阮醉雪心湖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但。。。。。。但是那苏采颦识字吧!我。。。。。。我不识字,也没念过书,只会些针黹活儿,怎么跟人家比呢?

望着美如芙蓉的阮醉雪,赵无言微微一笑,寓意深远的说: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阮醉雪闻言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在湛蓝天空下的白云看起来好快乐。

那一年,阮醉雪十八岁,赵无言十七。

第二章

五年后

街道上,一辆尊贵非凡的华丽马车奔驰着,引起路人的注目。众人心想这里头一定是达官显贵,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京师街道上急速奔驰。

急速奔驰的马车里传来一段对话。

卫将军,我说过,你有要事在身,不用陪我,我一点儿也不会介意。

嗳,无言,妳怎么这样说呢?我很乐意陪妳的。那些流寇哪比得上妳重要呢!还有,请叫我廷龙,不要叫卫将军,那多生疏啊!以我俩的交情--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说过我这次到京师只是来访友,你实在没有必要这般多礼。卫将军!清脆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还加强了语气。

这话就不对了。无言,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难得剩京师来,我怎能不热情招待呢?

原来赵无言从庐州府欧阳山庄离开后,便一路往北,想要探望五年不见的好友阮醉雪,哪里知道一路上一票人都追着她跑,都是她医治过的人想要回报她。她东躲西闪,无奈还是被神通广大的卫将军逮到,二话不说就将她塞进华丽的马车中。

望着眼前脸皮白净、俊美无俦的卫廷龙卫大将军,知道多说无用,赵无言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就依他吧!

就在此时,马车经过一家饭馆子,客人还真多,从饭馆门口开始排队,都排到大街上了。赵无言便好奇的问卫廷龙是怎么回事。

那是悦云楼,两年前起的馆子。里头的菜色是京师有名的,所以客人大排长龙等着吃它的菜。这人还不算多,等到初一、十五,包管妳从第一个看不到最后一个排队的人。

这么多人啊!为什么呢?

因为悦云楼的楼主只在初一、十五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真可用人间美味来形容!

哦?那你吃过啰?

嗯!我可是等好久才吃到的。吃过它的招牌菜银丝牛r及水晶肴r,真是口齿留香,三月不忘哩!卫廷龙想到悦云楼的美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什么?连你将军这般尊贵的人也要等?赵无言好惊讶。将军也要排队?

那悦云楼不分贫富贵贱,一律按顺序来,什么人的账也不买,所以我只好乔装成一般百姓去排队啰。卫廷龙解释着。他在战场上以严厉治军闻名,但卸下战袍,他就自认与一般百姓没两样,所以排队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还有人做生意如此有原则的?在当今拍马逢迎、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多见了。赵无言真心的佩服起来。

无言,改天妳若想吃,我叫底下的人先去占个位置,这样就不用等很久了。包管妳吃过它的菜以后会舍不得离开京师。卫廷龙大力推荐悦云楼的菜色。

谢谢将军盛情。我这趟来是来看好友的,不劳将军费心。赵无言推辞着。

在两人闲谈间,马车已经到了鸣玉坊的尹家庄。

*   *   *   *

两位想见醉雪?尹家庄的主人尹东星望着眼前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口气中尽是惊讶。

当天下午马车一到尹家庄,卫廷龙先遣属下送帖子进去,尹家一看帖上写的是当今名震天下的卫大将军,立刻将人请进了大厅,他身边的赵无言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尹东星亲自招待来客,他看起来较五年前有男人味,但眉宇间不甚开朗,感觉整个人有心事。赵无言也懒得理他,一开口便说要见阮醉雪,却换得尹东星一脸的惊讶。

怎么,不行?卫廷龙看尹家庄的庄主好似不愿意,便挺身而出--当然是为了赵无言。

赵无言睨了他一眼,好似怪他多管闲事;那卫廷龙假装没看见,只一个劲儿的尹东星。

不是不行,而是醉雪她。。。。。。她已经五年不见客了。这些年来她从没踏出怡沁院,恐怕。。。。。。尹东星看着卫廷龙,心想醉雪怎么会认识卫将军这号人物?

麻烦尹庄主通报一声,就说是赵无言来了。赵无言打断他的话。

原来是赵大夫啊!尹东星将眼光移到赵无言身上,依稀记得她是五年前救回醉雪的女大夫。看来卫将军是陪着赵无言来的,与醉雪没关系。

见尹东星仍不动如山,卫廷龙略有薄怒的说道:尹庄主,麻烦你派人去通报尊夫人一声,说神医赵无言在大厅等着见她呢!

卫廷龙搞不清楚阮醉雪与赵无言的关系,他只知道只要是赵无言想见的人,不论是谁,都得立刻出现。更何况这尹东星推三阻四的,真是太不乾脆了。

将军此话严重了。我不是不请醉雪出来,而是。。。。。。而是。。。。。。尹东星显然正在思量要不要说出口。

而是什么?赵无言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是连我都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

什么?!她不是你的妻子吗,怎么会五年没见面?莫非。。。。。。赵无言心下一惊。莫非醉雪她。。。。。。死了?!

赵大夫,醉雪住在怡沁院,她从五年前就不许任何人进入院内,连我几次想要前去都被挡了回来,我也就随她了。

原来如此。。。。。。该死的尹东星,话也不一次说完,害她吓一跳!赵无言在心里咒骂。

尹庄主,你只管派人去通报醉雪,我就在这儿等着。赵无言说完,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尹东星看了赵无言一眼,又看了一下卫廷龙,后者正用眼光告诉他快一点。

好吧。两位先坐一会儿,我立刻差人到怡沁院;若不成,还勿相怪。。

如果醉雪不见我,我自然是不会怪你的。赵无言老实不客气的呷了一口茶。

尹东星招来家仆,命他到怡沁院通报夫人有客求见。在等待仆人回禀的时候,尹东星的侍妾韩凤锦出到大厅,招呼难得的贵客--当然是卫廷龙。

卫将军,真是稀客!您的驾临使敝庄蓬荜生辉啊!韩凤锦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花蝴蝶似的。赵无言理都不理她,让卫廷龙应付去。。

家仆一下子就来回禀。

启禀庄主,夫人说请赵姑娘稍候,她梳妆一下,立刻出来。

尹东星与韩凤锦闻言都愣住了。那阮醉雪已经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任何人都请不动她,怎么今个儿。。。。。。

赵无言只是静静的喝她的茶。

好似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大厅外响起细碎的足音,所有的人包括尹东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厅门口。

一只做工精致的绣花鞋踏入门槛--

阮醉雪出现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也都忘记了呼吸。

老天,她好美!活像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阮醉雪淡扫蛾眉,脸若芙蓉,倩眸含笑,嫣红的唇瓣似玫瑰般娇滴惹人采撷,酡红的双颊使人微醉,白里透红的肌肤像上等的玉般晶莹剔透;她身穿淡紫色的丝绸衣裳,更显得梦幻。

樱唇边的微笑散发出自信,使她全身上下光彩夺目、美丽动人!

阮醉雪一进门,任何人都不看,就只看着赵无言,对她点头微笑。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只有赵无言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心里想着:醉雪,妳终于找到自己了!

无言,好久不见了。阮醉雪嫣然一笑,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令在场的男士都倒抽了一口气。

醉雪,我可是特地上京师探望妳的,妳过得好不好呢?赵无言笑看着有如仙子般的阮醉雪。

我?我好得很呢!倒是妳--

大姊,坐下来再说吧,别让客人站着。一旁的韩凤锦c话提醒站着的两人。

话被打断,只见赵、阮两人对视无语,默契在两人之间流动。

醉雪,这厅上外人多,咱们还是到怡沁院再聊吧!赵无言望进阮醉雪的美眸。

阮醉雪嘴角扬起一抹笑,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大厅。

醉雪。。。。。。是尹东星的声音。

她停了一下,并没有转身,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赵无言、卫廷龙跟在她后面也退出大厅,前往怡沁院。

厅上只剩下尹东星与韩凤锦及一些管事仆役。尹东星怅然若失的模样,韩凤锦都看在眼里;她正要说话,尹东星已经转身离去。

*   *   *   *

尹家庄 怡沁院

无言,这些年不见,妳出落得更标致了。

哪里。妳才是美女仙子呢!

两人在花园的角亭对坐,一开口就互相赞美,惹得卫廷龙在旁边愤愤不平。

哎,无言,妳不要当我是透明人好不好?好歹也为我引见一下妳的好友吧。

赵无言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醉雪,这是我的朋友卫廷龙。卫将军,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阮醉雪。

朋友?难道妳。。。。。。阮醉雪很有兴趣的说着。难不成无言快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

醉雪,妳可不要乱猜,我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就只是朋友!赵无言赶紧澄清。

无言,妳这样说好绝情!妳可不可以哪天发发慈悲,正眼看我一下?卫廷龙冲着赵无言说,将自己俊美的脸往她眼前凑去。

去去去!卫大将军,你这根本只是障眼法。谁知道你喜欢的是男是女啊?少来烦我!赵无言对他说话就像哥儿俩,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阮醉雪呵呵的笑出声,无言,咱们虽然好久不见,不过我敢断定这些年妳一定过得非常精采。

彼此彼此。醉雪,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敢打包票,一定比我的精采上百倍千倍。别人只看到妳的美貌,我可是看到妳的骨子里头去了哦!

阮醉雪夸张的朝赵无言做了个揖,嘴里直说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无言也!

当晚阮醉雪在怡沁院设宴帮赵无言洗尘,卫廷龙早早就被赵无言打发回去。约好她要离开尹家庄时一定会通知他,卫大将军才勉强乘坐华丽的马车回去将军府。

阮、赵梳洗过后,在怡沁院的梅轩一边用膳一边聊天,夏荷在旁伺候着。

夏荷,妳也有二十了吧,醉雪好坏,没替妳找婆家吗?赵无言看着出落得落落大方的丫鬟夏荷,对阮醉雪挤挤眼。

这一番话惹得夏荷一阵脸红。

无言,夏荷在两年前就嫁人了。

那。。。。。。怎么。。。。。。夏荷都嫁人了,怎么还在做婢女的活儿?

那是因为夏荷的夫婿是我的夥计,夏荷又舍不得我这个主子,所以她就早上来,傍晚回去,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今天是因为妳来,夏荷跟她的夫君告假,才会在这儿。夏荷不住这儿的。

什么?我听不懂。赵无言一头雾水。

夏荷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小声的说:小姐,我下去端些酒菜。人就退了下去。

看着夏荷退下,阮醉雪微笑的说:夏丫头还真害臊呢!

醉雪,怎么妳越说,我越胡涂了?赵无言如坠入云雾之中。

无言,先将饭菜吃完,我告诉妳一个在京师发生的有趣故事,很有意思的事哦!乖,先把饭吃了。阮醉雪还不忘五年前赵无言哄她吃药的口气。

醉雪。。。。。。赵无言当然也不会忘。

看来醉雪已经完全从自杀的伤痛中恢复了。太好了!

夏荷将杯盘碗筷收下,留下一壶茗茶,人便退下,梅轩里只剩阮醉雪与赵无言。

醉雪,说正经的,妳这几年过得如何?现在四下无人,妳可以放心说,不必有所顾忌。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真的。

那尹东星身边怎么还是那个韩凤锦?他还说妳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怎么回事呢?赵无言口气有点急,怕眼前的美人在强颜欢笑。

无言,尹东星身边不只有韩凤锦。妳离开尹家庄之后,他陆续又纳了两个妾。阮醉雪平静的说。

什么?!那妳。。。。。。那妳怎么受得了?!赵无言担心的看着她,眼光不自觉的溜到她的左手腕。

无言,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一遇到丈夫纳妾就软弱、退缩,要闹自杀的阮醉雪了。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赵无言。妳当时告诉我的一番话,让我有很深的觉悟。如果自己不想站起来,任何人来扶都没有用;但如果一个人真想自立自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来压,也压不在。

醉雪。。。。。。赵无言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先喝口茶,我慢慢讲与妳听,我这些年做的事。

五年前无言的一番话给她很深的觉悟,当下她就下定决心,绝对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今天尹东星纳一个妾她就自杀,他往后如果再纳第二个、第三个妾,自己又该如何?

还好她死心得早,因为隔了一年,他又纳了第二个妾李銮,前年第三个妾林秀儿也进门了。今年不晓得又是哪家小姐要进门?

还好尹东星还算是有责任感的男人,定期给怡沁院膳食费,由院内的老嬷嬷负责伙食,四季也都会派裁缝师傅到怡沁院为她缝制新衣,并没有饿着她、冷着她。

这么说来,这尹东星还算是有点情义。

无言,我用性命换得破碎的婚姻,这是他欠我的。如果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那就是没有人性了。阮醉雪细细的说着。

衣食无缺后,她便开始想办法读书识字。她要夏荷对外说她因为尹东星纳妾,身心受创,不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接近怡沁院。她要夏荷出去买一些启蒙的童书,自己一面养伤,一面学着识字,在病中就已学得了几百个生字。

等身体好一点,她偷偷乔装成书生,到私塾墙外旁听。每当她遇到听不懂的词句,便在夫子下课后偷抓一个学生过来问,顺便抄一些私塾的文章回去。渐渐地,她认得的字越来越多了。

遇到天气冷时,她在墙边站得发抖;天热时,被烈日晒得发昏、口乾舌燥。好几次要放弃,但她都会想起赵无言讲的话: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如果遇到挫折就退缩,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所以就算她冷到骨子里头去了,就算她站得脚没有知觉了,就算她被晒得唇舌欲裂,她还是坚持下去。三年下来,她已经能吟诗作对了。

不过后来她觉得私塾里都教一些硬邦邦的八股文,所以她就到客栈、酒楼、桥下听说书的说故事,再将那些故事买回家看;渐渐地,她见多识广,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无言,要是把我自学识字的过程写下来,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为我流一缸子眼泪了--当然,前提是她们看得懂。阮醉雪这话说得轻松,背后却隐藏了太多心酸。

识字百~万\小!说之后,她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法,思索着要如何自立。尹家庄虽然家大业大,尹东星也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但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尹家不见得会照顾她一辈子。

她必须为自己的晚年铺路,免得那些侍妾的孩子长大后,得看人脸色度过晚年--虽然那些妾室没有一个有妊,尹东星到现在仍然膝下犹虚。

人的智识一开,想法就会深远起来。她就是一个例子。

但她能做什么呢?像歙县首富苏采颦一样做生意吗?不行,她没有那么多银子,个性也不适合与人交际。

她明白自己不要那种能大富大贵的营生,她只要做小本生意,攒点银子,使自己晚年不致颠沛流离就好了,她的野心并不大。

但世间事往往是无心c柳柳成荫。

她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相夫教子,做个柔顺的妻子、贤能的母亲,所以她的刺绣功夫很好。而除了刺绣外,她的厨艺也相当不错--这都是为了当贤妻良母所做的准备,也是阮家唯一准许她做的事。

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