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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 和 功能!内容简介

一三〇七年,法王腓力四世突然发布密令,逮捕圣殿骑士团成员,教皇克莱门多五世全力支持。圣殿骑士团高层因此全都被捕。

一三一〇年,法王下令处死了大部分圣殿骑士团成员,只留下了一些重要成员,为的是从他们的嘴里知道圣殿骑士团藏匿的财宝在什么地方。

圣殿骑士团有些没有被捕的人,原本试图靠外交的方式,救出被捕的成员,腓力四世的凶残让他们认清了现实,他们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同伴。

一年后,他们组织了一场救援行动,冲入监狱之中,救出了一些人,其中包括牧师团最高十二人之一的赛门。阿拉贡。

自此卡佩王朝、教廷和圣殿骑士团之间的恩怨纠葛,和玫瑰十字骑士团的建立,在历史上风起云涌……

出场人物:

尼斯。韩特。康塞尔:男爵之子,母亲不详。(法国)路克。贝特曼:子爵次子,纨绔子弟,粗鲁,莽撞,肯花钱。(法国)伊斯特。拿格:子爵次子,纨绔子弟,擅长歌曲和各种艺术。(法国)梅特洛。迪亚戈:贵族,没有爵位继承,跟班,头脑灵活,消息灵通。(西班牙)帕尔姆。格拉鲁斯:贵族,没有爵位,打手,实力不错,有野心,一开始把其他人看作是肥羊,后来渐渐融入圈子。

菲利普王子:哥伦安特王国的王子,是施蒂利亚大公夫人的侄子。

赛门。阿拉贡:圣殿骑士团十二座牧师之一,主角的引路人。

第一章 遗产纠纷

当——当——当,一阵阵低缓的钟声在小镇上空回荡著。

几个穿著黑外套的人铲起土,将土扬进坑里,泥土将一具棺材渐渐盖没。

送葬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金发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那渐渐被土填没的土坑。

那里面躺著的是他的父亲。

少年的名字是尼斯?康塞尔,他的父亲亨利?康塞尔拥有小镇西南边五万多亩农田,是这里最大的领主。

两天前,他的父亲从雷斯多克回来的路上,马车突然出了问题,一边的轮子掉了下来,出事的地方恰好是一片非常陡的斜坡,整辆马车一下子就翻了下去,等到有人发现这里出了事故,他的父亲已经没救了。

在事故发生之前,生活都是那麼美好,但是从那天开始,尼斯感觉到天彷佛塌了下来,一切都变了。

以往镇上的人在他和他的父亲面前,总是异常恭敬,但是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都变得趾高气昂起来,更让他感到恼火的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窜出一大群亲戚来。

他家从祖父开始,就是一脉单传,别的家庭过年过节的时候,总是有一大群堂表兄弟聚在一起,热闹异常,但是他却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他还为此而感到遗憾,但是现在,这些如狼似虎的亲戚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他们占据了他的庄园,好像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看到什麼好的东西就随手拿走。

不过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家里的仆人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好像已经认定他的那些远方亲戚会成为庄园未来的主人,所以一窝蜂地投靠了过去,并且争先恐后地把他们所知的,家里有些什麼好东西?全都说了出来,以此来邀功。

如果父亲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尼斯的心里或许不会有那麼多怨愤,可他的父亲对待任何人都很和善,他家开的工钱在镇上是最高的,那些仆人也从来没有遭到过打骂,和镇上其他人家比起来,他家简直就是天堂。

为什麼好人就没有好报?

尼斯一直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在离开墓地五六十米的地方,在一棵大树下面,十几个人围拢成一圈站在那里。

被围在当中的是一个穿著宝蓝色衣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长著一对浮肿的水泡眼,大多数情况下那双眼睛都没有一丝神采,只有在提到钱的时候,瞳孔里面会s出两道精光。这个胖子身边还有两个人,全都是一身漆黑,头上戴著方顶帽子,一幅文员的打扮。

那个胖子是小镇的镇长,边上两个人全都是镇上的执事。此刻他们三个人的手里,都掂著一个钱袋,他们的眼睛扫来扫去,好像在比量三个钱袋是不是一样大小?

这是一点小意思,事成之后另有回报。

说这话的是一个卷发中年人,他的脸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也很和善。

我一向都不怎麼在意别人的承诺。

镇长同样笑眯眯地回道,他听很多人说过事成之后如何如何报答,但是事情真得办成之后,往往就没后话了,所以现在的他再也不相信承诺,他相信的是落袋为安。

这件事我们也有风险,万一最后没成功……

旁边一个亲戚有些看不过去了,这钱是他们一起掏的,前前后后已经掏出不少了,眼前这头猪却怎麼都餵不饱。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头猪是眼红那些产业,一心想著也能分他一部分。

怎麼可能出意外?你们这一群成年人,难道还弄不过一个小孩?

镇长轻嗤了一声,他有点看不起这些乡巴佬,连舍小取大这个道理都不懂。

你倒底想要多少?

刚才那个亲戚忍不住吼道。

一听到这话,那个卷头发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他原本想让这头猪明白,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还有其他门路可走,但是这话一出来,就变成两方面要摊牌了。

一想到这些,他恨死那个随便开口的家伙了。

但是没办法,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而聚拢到一起,互相之间没什麼约束力。

胖镇长竖起一个巴掌,然后正反翻了两下。

尼斯的那群亲戚顿时一阵哗然。

你怎麼不去抢啊?

简直就是在做梦。

贪心也是要有限度的。

……

那些人全都在大声咒骂著。

镇长鼓著水泡眼,一脸不以为然,要说贪心,他绝对没有这些人贪心,他至少没对自己的亲戚下手。这本就是一件不义之事,不义之财当然是不要白不要。

他早就想好了,狠狠地咬上一口之后,就离开这个小镇,去弗兰顿或者马格内买一块地,自己做庄园主。

一阵讨价还价之后,在尼斯的那些亲戚满是怒火的眼神中,两边终於定下了一个合适的价钱。

你去把那个小孩叫来,顺便也把神父请到这里来。

镇长对其中的一个执事说道。

叫神父来,是因为这件事必须由神父充当公证人。神父代表的是教会,没人敢质疑教会的公正性。所以就算将来有人想要翻案,也要顾及一下教会的脸面。

和法兰克王国所有的小镇一样,镇上有一个小教堂,负责这个教堂的神父叫莱尔,他来这里已经有十年了,和尼斯的父亲是好朋友。

不要吧?听说神父和亨利的关系不错,他会不会偏袒那个小家伙?

一个亲戚提出了质疑。

镇长居然没在意,他乐呵呵地说道:放心,神父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公正的意义。

那个卷发中年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教堂离开墓地不远,所以很快神父就到了,尼斯也被那个执事拉著,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那个胖镇长早已经收敛了笑意,脸上满是哀伤,好像埋葬的不是尼斯的父亲,而是他的家人。用力抽泣了一下之后,这个家伙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太残酷了一些,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的身份有很大的问题,我们找不到你父亲的结婚记录,你的出生证明上也没有母亲这一栏。所以从法律上说,你没有资格继承康塞尔家族的一切,包括财产,领地和爵位。

如同头顶上响了一阵雷鸣,尼斯就感觉到天旋地转。

他一直以为,这些亲戚是来抢监护权的,这种事听得多了,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狠辣,根本不打算采用那种委婉的方式,而是要直接夺走一切。

幸好这时候,神父在一旁说道:我和男爵很熟,这个孩子是我看著长大的,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有错。

话音刚落,尼斯的一个亲戚跳了出来:亨利从来没有结过婚,我们是他的亲戚,最清楚这一点,这个小子不是领养的,就是私生子,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没有继承权。

你撒谎!

尼斯彻底愤怒了,他不允许别人如此诋毁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此刻就躺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父亲他说过,母亲是出身於皮阿斯特的名门,当时父亲在皮阿斯特担任监察官……

尼斯没把话说完,因为一只粗壮的大手,死命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就感觉到所有的血y全都聚在了脑袋上,整个脸涨得通红,而且渐渐变得发紫。

小孩的话,怎麼可以当真?

那个卷发中年人闪身挡住了神父的视线,他拉著神父往远处走。

走出十几米之后,他转头朝著教堂的方向,在发出一连串啧啧声之后说道:教堂似乎有些年久失修了,这完全没办法显示出上帝的荣光,为了表示对主的虔诚,我们已经计划好了,拿五百格罗索出来重修教堂。

莱尔神父顿时感觉到,有东西塞进了他的袖管里面,他的袖管往下一沉。

那肯定不可能是铁块。

这件事其实很容易查清楚,皮阿斯特并不是太远,骑快马一天一夜就可以到。

神父并不打算退让。

他倒不是出於道义才这样说,他的想法和镇长差不多,只要一想到那是一笔多麼巨大的财富,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才给他五百银币,这实在太少了一些,换成金币还差不多。

亨利在皮阿斯特任过职,这件事我们当然一清二楚,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去那里询问过了,有两个曾经和他共事过的人,可以证明他没有结过婚,就算跑一趟,也是浪费时间。皮阿斯特也没什麼名门,只有一群破落户,他们或许曾经辉煌过,但是现在家境已经败落了。那些人为了钱,可以说任何谎言……那边还不知道亨利出了意外,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卷发中年人说得异常含蓄。

神父却全都听明白了。

这番话的意思是,他们连皮阿斯特那边也已经打点过了,就算派人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多一批争夺遗产的人。

这话既是警告,同样也是服软,因为这代表他们确实有求於神父。

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怎麼重修教堂?对於上帝必须满怀虔诚之心。

神父心领神会,接下来,就只剩下讨价还价了。……

人去楼空,整幢房子空荡荡的,房子里面所有的东西,只要是能够拿走的,全都已经被那群亲戚们拿走了,甚至连灶台上的铁锅都没有放过。

尼斯独自一个人在房子里面徘徊著。

他的那些亲戚们全都住在庄园里面,最重要的地契、印章、授权状全都在那里,原本应该属於他的财产,也全都集中在那里,再说那里的地方够大,能够住得下那麼多人。而这幢房子是父亲来镇上的时候住的地方,只有两个卧室。

即便这幢房子也已经不属於他了,三天之后,他就会被送去修道院。

他当然不会认为,他的亲戚们会有一丝的仁慈,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猜不出来。

喀喇一阵开锁的声音,尼斯被吓了一跳。房间里面太空旷了,也太安静了,稍微有一点声音都会显得很响。

他不由得害怕起来,刚才他就在疑惑,为什麼要送他去修道院,所以现在他非常怀疑,那根本就是假的,他的亲戚们根本就是打算谋财害命。

躲肯定是没地方躲。尼斯从壁炉边上取过通条,这东西太脏了,所以才没有被拿走。

少爷,你在吗?少爷——

门一打开,立刻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尼斯松了口气,他的身体一软,差一点坐到地板上。

那是管家婆。

自从他的那些亲戚来了之后,家里面的仆人大部分都投靠了过去,就只有几个人选择离开,这里面就有管家婆和她的男人。

尼斯把通条放回了壁炉里面,然后下了楼。

管家婆就站在门厅当中,她泪眼朦胧,穿著外出用的大斗篷,胳膊肘上夹著包裹,手里还拎著皮箱。

你要走了?

尼斯颇有些悲伤,他是管家婆一手领大的,在这个家里面,除了父亲,就数管家婆和他的感情最深。

少爷,以后你要自己保重。

管家婆呜咽著说道,她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尼斯的心里也酸溜溜的。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著,好半天之后,管家婆把手里拎著的那个皮箱,轻轻地放在了尼斯的面前:少爷,这些全都是老爷的东西,大多是信,以前老爷看完信之后,总是让我帮他收好,我不认识字,所以不知道里面写些什麼,这或许对你有用。

尼斯接过皮箱,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怎麼办?

就算里面确实藏著有用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找谁帮忙?

镇长那头猪肯定不可靠,神父也不是东西,白天的时候,那两个人嘀嘀咕咕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管家婆倒是可以信任,但是她和她的男人都属於那种老实巴交的人,肯定也不会有什麼办法。

你们将来有什麼打算?

尼斯轻声问道。

我和我男人打算回乡下去,当初我们拿钱赎身,老爷其实没拿我们的钱,我男人生日那天,老爷把那笔钱当做礼物还给了我们,我男人就用那笔钱,在乡下买了十亩地,那块地以前是租给别人种的,现在打算收回来自己种。

祝福你们,你们是好人。

尼斯吻了一下管家婆的脸颊。……

管家婆走了,房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和空旷。

尼斯往地上一坐,他打开皮箱。

那里面乱七八糟的,就像管家婆说的那样,大部分都是信,全都已经拆开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房子里面别说是灯,连一根蜡烛或者柴禾都找不到,唯一的亮光就只有从窗口透s进来的月光。

他挪到了窗口,在月光下勉强能够看得清上面的字。

突然,街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还不是普通的马蹄声,声音急促而又短暂,嘈杂却不凌乱,一开始还离得很远,片刻间就到了耳边,紧接著又迅速远去。

尼斯顿时站了起来,探头往窗外看。

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马队远远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以为没什麼事了,却听到又是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

这一次马蹄声就有些凌乱了,不过这阵马蹄声来得同样很快。

不只是有马,还有几点白光随著声音一起由远而近。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马灯或者火把,但是等到靠近了之后,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那几点白光并不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

下一瞬间,尼斯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飞在天上,背后有一对翅膀,浑身散发著白光,和圣经上提到的天使简直是一摸一样。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一对巨大的翅膀好像不能上下拍打。

尼斯的眼睛一直盯著天空,飞过头顶的时候,他总算看清楚,那并不是天使,而是人。

这些人吊在一对巨大的翅膀下面,那对翅膀就像是风筝,明显是用什麼东西编成框架,然后在上面蒙了一层布。

虽然不是真的天使,他却也大开眼界,以前只是在故事里面听到过,有人可以在天上飞,那大多是巫师或者魔法师,用的方法也五花八门,有的骑扫把,有的驾马车,有的是变成乌鸦之类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得有人在天上飞,用的居然是像风筝一样的翅膀。

尼斯的眼睛一直盯著天空,但是他也看到了地上飞驰而过的马队。

那果然不是普通的马队,骑在马上的人,全都穿著战袍,手里拎著十字弓,马鞍前面还挂著大剑。

他不知道这队人马有多少?感觉人很多,那雷鸣一般的马蹄声,震得地面不停的抖动著,天花板也悉悉索索地往下掉石灰。

足足半分钟,马队才过完。

镇上的人,全都已经被惊动了,许多房子的窗口都亮起了灯光,一张张受到惊吓的脸从窗口探出来,朝著大街上张望著。又过了很久,开始有人走出门,跑到大街上。

尼斯也跑了出去,反正现在的他已经没什麼可失去的了。

人越来越多,小镇变得越来越热闹,大家互相打著招呼,询问对方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麼?不过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躲著尼斯。

可惜,谁都没有答案,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大家在茫然之下,全都聚集到了镇公所的门口。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镇公所的门打开了,镇长挪动著肥胖的身体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著镇上专门负责发布命令的大嗓门霍克。

霍克拿著小号,他用力吹了起来,号声在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将小号放下,霍克扯著他的独有的大嗓门喊道:圣殿骑士团余孽於傍晚时分劫狱,六十二名罪大恶极的囚房脱逃,王国和教会正在追捕这些危险份子。

霍克再一次提高了嗓门:国王有令,如果有谁发现了圣殿骑士团余孽的踪迹,必须立刻报告,国王会给予重赏,杀死一个圣殿骑士团余孽,可以得到两千格罗索,活捉一个圣殿骑士团余孽,可以得到五千格罗索。如果有谁知情不报,和圣殿骑士余孽同罪。

命令被一口气念了五六遍。

镇上的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些人听过之后直接回家。圣殿骑士团有没有亵渎上帝,这里的人都不是太清楚,但是圣殿骑士团的强大,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赏金非常诱人,却要有这个命去领取。

不过也有不少人财迷心窍,朝著马队过去的方向追赶了下去,这些人并不指望能够杀死圣殿骑士团余孽,那五千格罗索拿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他们只求能够发现一些脚印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些聪明人,他们没急著追下去,而是先回家牵了几条狗出来。

一时之间,小镇上到处能够听到犬吠声。

尼斯没有兴趣凑这个热闹,他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

再说,圣殿骑士一直都是他心目中地英雄。

小的时候,他就是听著圣殿骑士和十字军的故事睡著的,他还梦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圣殿骑士团。当然那只是想想罢了,他是独子,原本注定要继承家业,而加入圣殿骑士团就必须终身不娶,将一切都献给上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圣殿骑士的崇拜。

几年前,他突然听说,国王下令逮捕境内的圣殿骑士,并且宣称圣殿骑士团亵渎了上帝,他根本就难以置信。后来连教皇也作出了这样的判定,他确实彻底迷糊了。

教皇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应该不可能搞错。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听父亲说了一些东西。

父亲告诉他,国王逮捕圣殿骑士,最可能的原因是想要得到圣殿骑士团庞大的财富。除此之外,也有传闻说,圣殿骑士团想要在法兰克建立属於自己的公国。

另外还有传闻,国王希望他的一个儿子能够加入圣殿骑士团,并且成为下一任大团长,却遭到了拒绝,所以他恼羞成怒。

反正,按照父亲的说法,圣殿骑士团是无辜的。……

回到那幢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尼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彷徨和无助。以往那些圣殿骑士的故事,让他突然间冒出一个念头。

既然已经一无所有,为什麼他不一走了之?

就像以前父亲给他讲的故事里面的游侠,一个人、一把剑、一匹马独创天涯,游走四方。

突然,尼斯想起一件事。

阁楼上好像有一柄剑,他小时候曾经玩过。

一想到这些,他飞快地跑上楼去。

阁楼的入口在原本属於父亲的卧室里面,卧室的窗台底下,有一个不容易发现的暗格。尼斯用手指从暗格里面抠出了一个铁环,上面系著一根绳子。

他用力一拉。

靠墙角的一块天花板滑开了,从上面伸下一把梯子。

房间里面非常暗,阁楼上更是一片漆黑,但是当梯子伸到地上之后,里面却亮起了灯光。

尼斯小心地爬上阁楼,在他的记忆里面,那上面很矮,弯著腰都会撞头。

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所以免不了会有些灰尘,东西堆得也有些乱。

不过对於此刻的他来说,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他仅有的财富。

靠最里面的地方,有一个大木箱,他记得那把剑就放在箱子里面。

尼斯爬了过去,打开木箱。里面果然有一把剑,而且是骑士用的双手大剑,除了剑,边上还放著一套锁甲。

现在他只缺一匹马了。

马厩在房子的后面,不过尼斯不指望那里还会有马,他的那些亲戚除了通条,没给他剩下任何东西。

尼斯继续在阁楼上翻找著,他找到了一些蜡烛,还有几块打火石,这都是他可以用到的。还有几卷线团和一个针线包,他也拿在了手里,以后衣服坏了,可以自己缝补。

他虽然没有自己动手干过,却经常看女仆们做针线活,知道应该怎麼动手。

在角落里面还放著一堆窗帘,尼斯拿了一条,正好用来包东西。

把其他东西全都包成一团,拎著这个不大的包裹,手里夹著长剑,尼斯从阁楼上下来。

梯子自动收了回去,上面的灯也灭了,窗台底下的那根线也缩了进去。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最后看了这间卧室一眼,尼斯恋恋不舍地拎著东西下了楼。

从现在开始,他要行走天涯。

他不敢走前面,前门正对著大街,万一被人看到,他就走不成了。

尼斯穿过厨房进了院子,他无意间朝著马厩扫了一眼。

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马厩里面,居然有一匹马。

尼斯用力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那匹马仍旧在。

尼斯不知道说什麼好了,他只能猜想,这或许是上帝的恩赐。

但是当他走到马厩前,他差一点惊叫起来。

在那匹马的前蹄边上,躺著一个人。那是一个老人,满头的白发,苍白的络腮胡子上面沾满了血迹。身上也全都是血,看得到的地方全都是血。

尼斯的脑子一片空白。

好半天之后,他才醒悟过来,这可能就是刚才的命令里面,所说的圣殿骑士团余孽。

几乎连想都没想,尼斯快步走到老人的身边,他打算把老人给抱起来。可惜,他的力气不够,只能把老人的上半身拖起来。

围著老人转了一圈,他试著趴在地上,把老人一点一点挪到了背上。

背起老人,尼斯朝著厨房走去,不过在快要进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现在家里空空荡荡的,除非把人藏在阁楼上,但是他没把握梯子能够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再说,就算藏在阁楼上也未必保险,他的那些亲戚白天的时候,就到处敲打过,试图寻找隐藏的密室,万一明天他们再这麼干,那个阁楼很可能会被发现。

尼斯背著老人转身朝著后面走去。

院子后面有一间酿酒作坊。

父亲和附近的其他几个领主有很大的不同,并不是靠地里的那些收入,来维持日常用度,而是靠做生意赚钱,那间酿酒作坊就是家里面最大的进项。

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为了不显眼,当初建造作坊的时候,表面上搞得很小,只挖了两个发酵池,实际上另外还有八个发酵槽,一直延伸到院子底下,这麼多的发酵槽,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家每年可以产出至少五十桶葡萄酒。

所有这一切都是父亲一手c办,为了保密,他连酿酒用的葡萄汁都是分开找不同的庄园收购。

酿酒作坊的门原本一直都是关著的,但是此刻却敞开著,锁头明显是被强行撬开的。

不用猜,尼斯也知道,这肯定是那些亲戚的杰作。

从敞开的大门里面,散发出一股熏人欲醉的味道,那味道强烈得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尼斯用脚勾开门,他看到的是一副让他伤心的景象。

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来过的地方,要麼乾乾净净,什麼东西都没有留下,要麼就是乱七八糟,酿酒作坊显然属於后者。只见地上满是散乱的酒糟,两个发酵池里面扔著长木g,扫帚之类的东西。

很显然,那些亲戚们怀疑,父亲把密室建在了这里,所以拿长的东西在发酵池里面乱捅乱捣。

尼斯看著那被污染了的发酵池,说不出的心疼。他家最宝贵的就是这几口发酵池,这两口算是彻底废了,一旦扔进脏东西,以后出的酒里面就会有股怪味。

酿酒作坊里面没有什麼东西,除了发酵池,就只有一个铜质的大锅炉,那是蒸酒用的。可惜现在炉壁上被铁锹戳了个大口子,显然有人怀疑里面藏著财宝。

在作坊的一角,还堆放著许多酒桶,那全都是些空酒桶,现在还没到出酒的日子。

尼斯看到那些酒桶差不多都被砸开过,一股怒意再一次从心底升起。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那些人居然还是他的亲戚。

有朝一日,我会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尼斯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发誓。……

这个地方确实有一个暗室。

尼斯把老人放到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靠墙的一排酒桶。

那排酒桶看似被其他酒桶压在底下,却被很轻易地推了开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d口。

尼斯拖著老人,顺著d口的台阶走了下去。

台阶并不长,底下是一个仅仅能够让人站直身子的狭长隧道,一侧的墙壁上,每隔五六米就有一个水龙头伸出来。

当初建造酿酒作坊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暗室,为的是从这里出酒浆。

把老人放在地上,尼斯坐在台阶上大口喘著气,他已经没力气了。

不只是没力气,他还饿得不行。家里的仆人大部分投靠了他的那些亲戚,小部分走了,从中午开始,他就没吃饭,甚至连水都没得喝。

尼斯看著那些水龙头,一个劲地吧嗒著嘴巴。那里面有十几吨酒浆,可惜没蒸过,他绝对不敢喝。

突然,一阵轻微的哼哼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

那个老人醒了。

水——

老人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尼斯左右看了看,他在找那个包裹,他从阁楼上翻出了一个银质的扁壶,本来是打算当做水壶。

他猛地一拍脑袋,刚才背老人的时候,他把包裹扔在马厩里面。

你等著,我马上就来。

尼斯站起身,跑了上去。

他刚刚离开,那个老人的眼睛就睁开了。

虽然显得很虚弱,但是老人并非一动都动不了。他其实在尼斯想要抱起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出於谨慎,想知道小家伙打算怎麼做?所以他才装作昏迷不醒。一直到尼斯把他藏在这里,他这才确定小家伙的善意。

过了一会儿,尼斯回来了,他的手里拿著一个银光闪闪的扁平酒壶,他把酒壶凑到老人的嘴边。

老人大口喝著水,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喝过这样好的东西一样,转眼间,一壶水喝了个精光。

还要吗?

尼斯问道。

扶我起来。

老人说道。

这明明应该是请求,但是听上去却像是命令,老人给尼斯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把老人扶了起来,让他靠著墙壁做好,尼斯看著老人身上的伤口,那绝对是他看到过的最可怕的伤口,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骨头了。

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尼斯问道。

不要紧,我身上的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大部分是宗教裁判所的那些人的杰作,三年下来,比我年轻的人都已经死了好几个,我却一直活到现在。

老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异常轻松。

宗教裁判所绝对是让人谈虎变色的地方,但是这位老人却毫不在意,这越发让尼斯感到敬佩。

这是在哪里?

老人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家的酿酒作坊,不过很快就不属於我了。

尼斯一提到这件事,就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遇到了什麼麻烦吗?

老人打算投桃报李,虽然他此刻的处境异常不妙,但是尼斯的麻烦在他看来,根本就没什麼了不起的。

这就是地位不同,眼光也随之不同。

其实老人在尼斯发誓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说来也好笑,尼斯的麻烦和圣殿骑士团的麻烦,简直如出一辙,都是一大笔财富被别人盯上了。

只不过圣殿骑士团碰上的是世俗君王和教皇的联手,他们的手里掌握著军队,教廷和宗教裁判所。而尼斯面对的是一群亲戚和镇上的几个小官吏,这些人的爪牙只不过是一些忘恩负义的奴仆。

在老人眼里,这些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的父亲在不久之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他刚刚去世,就突然有一群亲戚冒了出来,以前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他们,最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说我是私生子……

尼斯把前前后后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些话他憋在胸口,一直想找个人倾诉,而这位老人显然是极好的听众,仔细地在听,始终没c过话。

等到尼斯说完,老人取过水壶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也会尽可能帮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把那匹马给处理掉,那匹马上有圣殿骑士团的烙印,如果有人发现它的话,你我都会有大麻烦。

尼斯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老人和那匹马能够跑进马厩,说明后院的门根本就没锁。

这肯定又是那些亲戚做的好事。

他跳起身来就往上冲。

等一下。

老人喝道:如果你不想别人顺著马蹄印子,一路找到这里来的话,就听我把话说完。

尼斯连忙退了回来。

现在听我说,你先去找几张油纸来……或者其他什麼东西,只要能够隔绝气味,而且最后可以烧掉……

老人非常细致地指点著小家伙。

尼斯耐心地听著,这比故事绝对有趣多了。

看著尼斯离开,老人非常艰难地坐直了身体,他双手交叉紧贴在胸前,不一会儿,他的身上泛起了朦胧的白光,在白光笼罩之下,那些伤口不停地蠕动起来,时不时地会往外冒出一些脓血,那场面让人感到恐怖,但是仔细看却会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在收缩,并且渐渐地愈合。……

在马厩里面,尼斯正异常惋惜地看著那匹马。

那是一匹非常好的马,四条腿修长而又有力,皮毛光滑得如同丝绸,在月光照耀下居然能够看到反光。

父亲原本也有几匹好马,但是和这匹马一比,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不过,恐惧最终战胜了惋惜。

他把刚刚从阁楼上拿下来的一张窗帘盖在了马背上,窗帘上全都是灰尘的味道,绝对能够掩盖住马的气味。

他的手里还有四条撕开的窗帘布,他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的两条裹在马镫上,干完这件事,他开始往手上裹窗帘布,老人刚才已经说了,所有会接触到的地方,都必须用东西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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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虚掩上,尼斯踩著马镫上了马,他骑著马一溜小跑,顺著大街出了镇。

他倒不怕被人发现,因为和他一样骑著马在镇外乱跑的人,有很多,全都是异想天开,想要得到赏金的家伙。

尼斯没跑太远,沿著大道往前走了两公里左右,就拐进了旁边的小路,前面有一条河。

是老人让他这麼做,回来的时候必须淌水而行。

一路上,尼斯始终都注意著四周,他此刻正在做的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枭发出咕咕的叫声。

尼斯顺著夜枭的叫声往前走,这也是老人告诉他的,只要有夜枭叫,就说明那里没人。

果然,只要他一靠近,那些鸟就立刻不叫了。

骑著马又走了大概两公里左右,前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他要找的就是这条小河。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这应该是一条河沟,是为了灌溉而人工挖掘出来的,这里的水很浅,顶多到膝盖。

尼斯跳下马,从背后拔出一根木刺,那是用发酵池里面捞出来的扫帚柄削成的,顶端异常尖锐。

只要将木刺朝著马的p股用力刺下去,这匹马就会沿著路狂奔乱跑。……

河水彻骨冰寒,现在刚刚开春,天气还很冷,尼斯就感觉到两只脚快要麻木了。

越往回走,他的心里越不踏实。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那绝对是一匹很有灵性的马,好像知道他要干什麼,所以一直用异常无辜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心软了,他怎麼也下不了这个手。

最后,那匹马被他藏在了一片树林里面。他是这麼想的,万一没人发现的话,他或许还有机会回来把马弄走。

尼斯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感到安慰的借口。

往回走的这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后悔过,但是现在再想回去,似乎有些晚了,他不想再淌水走个来回,这两只脚已经不像是他的了。

看著远处磨坊的影子,尼斯知道小镇已经不远了。

一靠近小镇边上,就有很多火光晃动,那是镇上的人打著火把,在搜捕圣殿骑士团余孽。

找了一块干的地方,尼斯把窗帘往地上一铺,然后踩著窗帘上了岸。这同样也是老人的吩咐。

用窗帘擦乾冻僵了的双脚,他这才感觉到好受一些。

在地上坐了好久,他才重新穿上袜子和鞋子,在回家之前,他必须毁掉最后一件可能让他暴露的东西。

窗帘被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连同撕下来包裹马镫和手的那四条,也一起紧紧包住,然后一圈一圈地缠在了那根木刺上。

等到尼斯沿著小路出来,回到大道上的时候,他的手里也点起了一根火把。

走近小镇,就看见进入小镇的路口边上,有一个大铁框子,那些一无所获的人进镇之前,全都把火把扔在铁框子里面。

火把是危险的东西,乱扔的话,说不定就会引起火灾。

尼斯也把他的火把扔进了框里。

看著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最后的证据也彻底吞没,他心中的忧虑终於变得淡了一些。

从后门溜回院子里面,尼斯按照老人所说,用井水把整个院子冲了一遍,然后又用发酵池里面的那根长木g挑了一些酒糟,像撒胡椒面一样,在院子、马厩和门口撒了一些,最后再胡乱地踩上一些脚印。

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终於松了口气。

尼斯拎起皮箱和包裹钻进了酿酒作坊。他想让老人帮他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刚一进入密室,尼斯就看到老人正拿著银壶,站在一个水龙头的边上,酒浆从水龙头里面流出来灌进壶里这不能喝。

尼斯叫了起来。

放心,我有分寸的。

老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