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1)

但是在那嫁娶的时候,另外有没有条件呢?”女娲氏道:“我想还有三个条件。第一个是正姓氏,第二个是通媒妁,第三个是要男子先行聘礼。”伏羲氏道:“何以要正姓氏呢?”

女娲氏道:“夫妻的配合是要他生儿育女,传种接代的,但是同一个祖宗的男女却配不得夫妻,因为配了夫妻之后,生出来的子女不是聋就是哑,或者带残疾,或者成白痴。就使一时候不聋不哑,不带残疾,不成白痴,到了一两代之后终究要发现的:或是愚笨,或是短命,或是不能生育。所以,古人有一句话叫作‘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真是历试历验的。细细考察起来,大概是血分太热的原故。所以我说,第一要正姓氏,凡是同姓的,一概禁止他们相配,大哥你看错不错?”

伏羲氏道:“不错不错。那第二个条件通媒妁,又是什意思呢?”

女娲氏道:“这是郑重嫁娶的意思。我看现在男女的配合实在太不郑重了。他们的配合,可以说全是由于情欲的冲动,而没有另外的心思。男女的情欲本来极容易冲动的,青年男子的情欲尤其容易冲动,他们既然因情欲冲动而配合,那么一经配合之后,情欲冲动的热度渐渐低落,就不免冷淡起来了,久而久之,或者竟两相厌恶起来了。大凡天下的事情,进得太快的,退起来亦必定极快,结合得太容易的,分散起来亦必定极容易。所以那种自由配合的夫妻,自由离异的亦是很多很多。

夫妻配合,原想他组织一个永远的家庭,享受永远之幸福的。

如若常常要离异,那么永远之家庭从何而组织,幸福从何而享受呢?所以,我现在想出一个通媒妁的方法来;媒是谋划的意思,妁是斟酌的意思。男女两个,果然要嫁要娶了,打听到或者看见到某处某家有一个可嫁可娶之人,那么就请自己的亲眷朋友或者邻里,总要年高德劭,靠得住的人,出来做个媒妁,先商量这俩个人到底配不配,年纪如何,相貌如何,性情如何,才干如何,平日的行为如何,一切都斟酌定了,然后再到那一方面去说。那一方面,亦如此请了媒妁,商量斟酌定了,大家同意,然后再定日期,行那个嫁娶乏礼,一切都是由两方媒妁跑来跑去说的,所以叫做通媒妁。照这个方法,有几项好处:一则,可以避免男女情欲的刺激。因为男女俩个自己直接商量,虽则各个都有慎重选择的意思,但是见了面之后,选择慎重的意思往往敌不过那个情欲的冲动,急于求成,无暇细细考虑也是有的。现在既然有媒妁在中间说话,那媒妁又是亲眷、朋友、邻里中年高德劭靠得住的人,那么对于男女两个的可配不可配,当然仔细慎重,不至错误。这是一项好处。二则,可以避免j诈鬼蜮的行为。男女自己配合,两个果然都是出于诚心那也罢了,最可怕的其中有一个并不诚心,或是贪她的色,或是贪她的财,或竟是贪图一时之快乐。于是用尽心机,百般引诱,以求那一方面的允许。青年男女有何见识,不知不觉自然坠其术中;即或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不妙,但是观而之下情不可却,勉强应允也是有的。到得后来,那个不诚心的人目的既达,自然立刻抛弃;那被抛弃的人当初是自己答应的,自己情愿的,旁无证人,连冤枉也没有处叫。自古以来,这种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假使经过媒妁的商量斟酌,这种j诈鬼蜮技俩当然不至发生。这是第二项好处。三则,可以减少夫妻的离异。男子出妻,女子下堂求去,夫妻俩个到得万万不能同居的时候出此下策,亦是无可如何之事。但是,如果可以委曲求全,终以不离异为是。因为夫妻离异,究竟是个不祥之事呀!不过人的心理都是厌故而喜新的,虽则嫁了娶了,隔了一晌,看见一个漂亮的人,难免不再发生恋爱;既然发生恋爱,当然要舍去旧人,再去嫁他娶她了。自古以来,夫妻因此而离异的着实不少。如果嫁娶的时候,限定他必须要通媒妁,那么就有点不能自由了。

刚才请媒妁的,何以忽然又要请媒妁?他自己一时亦开不出这个口;况且媒妁跑来跑去,何等麻烦;嫁娶的时候又不知道要费多少的手续,那么他们自然不敢轻于离异,希图再嫁再娶了。

这是第三项好处。大哥,你看何如?”

伏羲氏道:“很有理,很有理。第三个条件行聘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女娲氏道:“这条件是我专对男子而设的。

大凡天下世界女子对不住男子的少,男子对不住女子的多。我主张女子住到男子那边去,我又主张女子服从男子,这是我斟酌道理而言的,并非是重男轻女。我恐怕世界上那些不明道理的男子听了我的说话骄傲起来,以为女子是受我保护的,要我供给的,应该服从我的,于是就凌辱女子,欺侮女子,或者竟以女子为供我娱乐的玩物,那就大大的不对了。我所以定出这个行聘的方法来,凡嫁娶之时,已经媒妁说明白了,男子必先要拿点贵重物件送到女家去,表明一种诚心求恳的意思,又表明一种尊敬礼貌的意思,这个婚姻才可以算确定。我的意思是要给那些男子知道,夫妻的妻字是齐字的意思,本来和我是齐一平等,并不是有什么高低的,是用尊敬的礼貌、诚恳的心思去请求来替我主持家政,上奉祭祀,下育儿孙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快我之情欲的,那么做起人家来,自然是同心合意,相敬如宾,不轻容易反目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伏羲氏道:“道理是极充足的,不过那行聘的贵重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索性也给他们决定了,免得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又要争多嫌少,反而弄出意见来。”

女娲氏道:“不错。我想现在是茹毛饮血的时候,最通行的是皮,最重要的亦是皮,就决定用皮罢。”

伏羲氏道:“用几张呢?”女娲氏道:“用两张皮,取一个成双的意思,不多不少,贫富咸宜。大哥你看如何?”伏羲氏笑道:“好好,都依你,都依你。只是你几个方法定得太凶了,剥夺人家的自由,制止人家的恋爱,只怕几千年以后的青年男女要大大的不依,骂你是罪魁祸首呢!”

女娲氏也笑道:“这个不要紧,随便什么方法,断没有历久而不敝的。果然那个时候,另有一个还要好的方法来改变我的方法,我也情愿。况且一个方法能够行到几千年,还有什么说,难道还不知足吗!”

当下兄妹二人商议定了,到了第二日,就下令布告百姓,以后男女婚姻必须按照女娲氏所定的办法去做,并且叫女娲氏专管这件事。女娲氏又叫他一个臣子名叫蹇修的,办理这媒妁通词的事情。自此以后,风俗一变,男女的配合不会同那禽兽的杂乱无章了。于是百姓给女娲氏取一个别号叫作“神媒。”

以上所说,就是女娲氏在伏羲氏时候的一回故事。后来伏羲氏既死,女娲氏代立,号叫女希氏。没有几年,因为年亦渐老,便退休在丽的地方不问政事了。哪知来了一个康回,专用水害人,女娲氏老大不忍,于是再出来和康回抵抗。她一日之中是有七十种变化的,一日化作一个老农,跑到康回那里去探听情形,只见那些人正在那里c演决水灌水的方法。有些在大川中间用一包一包的沙土填塞起来,等到上流之水积满,他就将所有沙土一齐取出,那股水势自然滔滔汩汩向下流冲去,这是一种方法;有些在大川两岸,或大湖沿边筑起很高堤防来,将水量储蓄得非常之多,陡然之间又将堤防掘去一角,那股水就向缺口冲出,漫溢各地,这又是一种方法;有的在山间将那溪流防堵起来,使那股水聚于一处,然后再将山石凿去一块,那水就从缺口倒泻而下,宛如瀑布,从下而望上,仿佛这水是从天上来的,这又是一种方法。康回督着百姓,天天在那里做这种勾当,所以那些百姓的手脚已c练得非常纯熟。

女娲看了一转,心中暗想道:“原来如此,难怪大家不能抵当了。”于是就回到自己国里,发布命令,叫众多百姓预备大小各种石头二万块,分为五种,每种用青黄赤黑白的颜色作为记号。又吩咐预备长短木头一百根,另外再备最长的木头二十根。每根上面女娲亲自动手,都给它雕出一个鳌鱼的形状。

又叫百姓再备芦草五十万担,限一个月内备齐。百姓听了莫名其妙,只得依限去备。那女娲氏又挑选一千名精壮的百姓,指定一座山,叫他们每日跑上跑下两次,以快为妙;又挑选二千名伶俐的百姓,叫他们到水裹去游泳汩没,每日四次,以能在水底里潜伏半日为妙。但是这一项百姓深以为苦,因为水底里决没有半日可以潜伏的。女娲氏又连用神力,传授他们一种秘诀,那二千名百姓都欢欣鼓舞,各各去练习了。女娲氏布置已毕,闲暇无事,有时督着百姓练习跑山,有时看着百姓练习泅水,有时取些泥土将它捏成人形,大大小小,各种皆有,每日捏多少个,仿佛女娲自己有一定的课程,陆续已捏有几千个了。

众百姓看了,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

这时候,康回南侵的风声日紧一日,众百姓急了,向女娲氏道:“康回那恶人就要侵过来了,我们怎样抵当呢?兵器技击,我们亦应该练习,那么才可以和他厮杀。”

女娲氏道:“是呀,我正在这里预备呢!跑山泅水,是预备破他的水害的,至于厮杀,我实在不忍用你们,因为厮杀是最危险的事情,不要说打败,就使打胜亦犯不着。古人说:‘杀人一千,白伤八百’,用我们八百个人去换他一千,虽则打胜,于心何忍呢!”

众百姓道:“那么,他们杀过来,将如之何?”如娲道:“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必着急。你们只要将竹木等利器预备好就是了。”众百姓对于女娲氏是非常信爷的,听见她如此说,料她必有另外的方法可以抵御,便不再言,大家自去预备竹木等利器不提。

前 页封 面后 页

第三回  共工氏称霸九州 女娲氏抟土为人

第四回  女娲氏炼石补天 共工氏重霸九州

过了几日,只见东北方的百姓纷纷来报说:“康回已经领着他凶恶的百姓来了!”女娲氏听得,立刻吩咐将那预备的木石芦草等一齐搬到前方去,一面亲自带了那练习跑山、泅水的三千人,并捏造的无数土偶人向前方进发。不数日,到了空桑之地,只见无数百姓拖男抱女,纷纷向西逃来,口中不住的喊道:“不好了,康回来决水了!”

原来那空桑地方左右两面都是汪洋大泽,左面连接的是菏泽,右面连接的是荥泽,北面二百里之外又连着黄泽。南面的地势,又是沮洳卑下,只有空桑地方却是一片平阳,广袤约数百里,居民很多,要算是个富饶之地了。那康回既然霸有九州,单有女娲氏不服他,他哪里肯依呢!所以带了他的百姓前来攻打。

到了空桑地方,已是女娲氏的地界,他一看四面尽是水乡,恰好施展他决水灌水的手段。可怜那无罪的空桑百姓,近的呢,都被他淹死了,有的虽则不淹死,但是连跌带滚,拖泥带水地逃,满身烂污,仿佛和泥人一般;那远的幸而逃得快,不曾遇到水,然而已惊惶不小,流离失所。女娲氏看见这种情形,便叫百姓将那五十万担的芦草先分一半,用火烧起来,顷刻之间都成为灰。又叫百姓把前面的烂泥掘起无数,同这个芦灰拌匀,每人一担,向前方挑去,遇到有水的地方,就用这个灰泥去填。

女娲氏又在后面运用她的神力,作起变化的方法,不到一会,只见那康回所灌过来的水,都向康回那方灌过去了。一则以土克水,二则亦有女娲氏的神力在内,所以奏效这般的神速。

却说康回这回来攻空桑,心中以为女娲氏是个妇子,能有多大本领,所以不曾防备。况且这决水的方法是历试历验,屡攻屡胜的,尤其不曾防备。这日正在那里打算,怎样的再攻过去灭掉女娲氏,忽听得汩汩的水声向着自己这里来,不知不觉两脚已经在水中。正在诧异,只听见他的百姓一齐大喊道:“不好了,水都向我们这里来了!’’他们虽则都是熟悉水性不怕水的,但是衣服粮食等等却不可在水里去浸一浸,于是登时大乱,抢东西,搬物件,忙得不了。康回亦是没法,只得传令后退。

这边女娲氏知道共工百姓已经退去,就叫齐百姓和他们说道:“这康回虽则退去,但是恐怕仍旧要来的,不如趁势弄死了他,方可以永绝后患。你们看看如何?”众百姓道:“能够如此,好极了!但凭女皇,用什么方法我们都情愿去做。”

女娲氏道:“既然如此,向前进罢。”大众前进数百里,又遇到了共工氏的兵。

原来康回虽则退去,并未退远,但拣那高陵大阜水势不到的地方,暂且住下。一面叫人细探女娲氏的动静,一面研究那水势倒回之理。正在不得其解,忽报女娲氏的百姓迫过来了,康回传令:“这次且不用水攻,专与他厮杀。他们的百姓只有二千人,我们的百姓有几万人,十个打一个,难道还打他不过吗?尔等其各奋勇,努力杀敌,勿挫锐气。”共工氏的百姓本来是凶猛的,这次又吃了亏,个个怀恨,听见康回的命令,便一齐磨拳擦掌,拿了尖利的竹木器械和大小石砾等向女娲氏处迎上来。

这边女娲氏知道共工氏的百姓要来冲了,忙叫大众百姓暂且勿进,一面将她所捏来的几千个大小土偶统统取出来,放在地亡,运用神力,作起变化。顷刻之间,那几千个土偶个个都长大起来,大的长到五丈,小的亦在三丈以外,而且都已变为活人,手执兵器,迈步向前迎敌。这时,共工氏的百姓已漫山遍野而来,如狼似虎,喊杀之声震动天地。陡然看见几千个又长又大的人冲杀过来,不觉又是惊惶,又是诧异,暗想:“天下世界哪里有这种人呢?不要是个神兵呀!如何敌得他过。”

如此一想,声势顿减,锐气顿挫,看看几千个土偶要冲到面前了,那些共工氏的百姓发声一喊,回身便走。康回虽然凶恶,亦禁压不住,只得带了百姓疾忙退去。

这里女娲和众多百姓督着几千个土偶追了一阵,知道康回百姓已经去远,也就止住不追,作起法先将几千个士偶恢复原形,然后叫过那一千个练习泅水的百姓来吩咐道:“康回这回子退去,必定是拣着险要的地方守起来。从此向北过去是黄泽,黄泽北面就是大陆泽。黄泽西北面又有无数小泽,再过去就是昭余祁大泽,是他的老家了,他所守的一定是这两个地方。这大陆泽周围是筑有坚固堤防的,我们此次攻过去,他一定决去堤防来灌我们,我所以叫汝等带了我那预备的木头先去拣着那有堤防的湖泽,按着他的大小,每个湖泽的四边用四根长木如打桩一样打在地底里,再用几根短木打在旁边,那么他要决起堤防来亦决不动了。”众人不信,说道:“只有几根木头,又打桩在下面,有什么用呢?”女娲氏道:“大海之中,鳌鱼最大,力亦最大,善于负重,极大之山他尚能将它牵来,何况区区的堤防。这木头上不是有我所刻的鳌鱼形状吗?我前日到海中和海神商量,将几个鳌鱼的四足暂时借用,所以那木根上刻的不但是鳌鱼的形状,连它的精神都在里面。堤防遇到这种镇压,他们如何决得动呢!”众人听了大喜,就纷纷起身而去。

这里女娲氏带了二千个跑山的百姓,携了土偶、石头等物件,慢慢的向北方前进,直到黄泽,不见共工氏的踪迹。再走两日,到了大陆泽,果然有共工氏的百姓在那把守。他们都是以船为家的,看见女娲氏赶到,一齐把船向大陆泽中摇去。有些逞势滚在水中,泅到岸边来决堤防,谁知用尽手脚,竟是丝毫不动,平日c练惯的,到此刻竟失其长技。大家没法,只得回到船上,尽力向西逃去。那女娲氏的百姓已渐渐拢来了,几千个长大的土偶人挺着利器,耀武扬威,尤其可怕。共工氏百姓只能弃了船只,拼命的向昭余祁大泽逃去。那女娲氏亦随后赶来,说昭余祁大泽的形势与大陆泽不同,大陆泽是三面平原,只有西方地势较高,昭余祁大泽是四面有山,仿佛天然的堤防一样,那上面都有共工氏所预先做好的缺口,只要等敌人一到,把水一壅,就好直灌而下。女娲氏早经预备到此,就将前此剩下的一半芦草又烧了灰,用烂泥拌好,再将那练习跑山的二千个百姓叫来,吩咐道:“现在快要到昭余祁大泽了,你们分一半人,将我预备的五色石每人拿十块上山去,另外一半人将这泥灰每人一担挑上山去,趁着今天夜间,他们不防备的时候,去补塞它的缺口。我在这里运起神力来帮助你们,你们吃了晚餐就动身。”众人答应。

且说那康回自从空桑两次失败之后,退回冀州,心想女娲氏未必就敢来攻我,就使来攻我,我这里布置得如此之坚固,亦不怕他;大约争天下虽不能,退守本国亦可以高枕无忧了。

后来看见大陆泽的百姓纷纷逃来,都说女娲氏就要打到了,这康回还不在意,向百姓道:“他们敢来,我只要将山上的水一冲,管教他们个个都死。”内中有几个百姓道:“我们灌水决堤的方法向来都是很灵的,现在忽然两次不灵,大遭失败,不会是女娲氏另有一种神力在那里为患,我们还是仔细小心为是。”康回听了大怒道:“胡说!你敢说这种话,摇动人心,实在可恶,难道我的见识还不及你吗!”吩咐左右,将这几个百姓都拿去杀死。众人畏惧,都不敢言。

到了第二日,只听得山下一阵喊呐之声,左右报康回道:“女娲氏的百姓到了。”康回忙叫赶快决水去灌。左右道:“我们已经去灌,不知怎样,那缺口已有五色的石头补塞,无论如何掘它不开,却待如何?”康回大怒,道:“岂有此理!山上的缺口是我们预先做好的,哪里有人去补塞呢?就使有敌人的j细前来,一夜工夫,哪里补得这许多!而且一定没得这样坚固,哪有掘不开之理!想来都是你们这些人大惊小怪,有意淆惑人心,或者借此邀功,亦未可知!这种情形,实在可恶。

”吩咐将那管理缺口的首领拿来处死。

正在嘈杂的时候,忽听后面有纷纷大乱之声,回首一看,哪知女娲氏的百姓已经从小路抄上来了。康回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别的,只得带了几个亲信的人跳上大船,向大泽中摇去。其余的百姓亦大半逃往泽中,但是各顾性命,哪有工夫去保护康回。这里女娲氏一个个泅水的百姓如同一千条蛟龙一般,跳在水里,翻波踏浪来捉康回,将那大船四面围祝那康回见不是头,跳在水中要想逃走,禁不起这边人多,就立刻生擒过来了。众人回到岸上,将康回用大索捆绑起来,献与女娲氏。

女娲氏大喜,将众多百姓慰劳一番,又别赏赐些物件,然后责罚那康回道:“你亦是个人,有性命有身家的,有了一个冀州地方,做了一个君主,我想亦应该知足了,为什么还要时常来攻击人家的地方?还要用这种决水灌水的毒法来荼毒人民,弄得各地方的人民或者淹死做枉死鬼,或者财产荡尽,或者骨r离散。你想想伤心不伤心,惨目不惨目呀!就使没有受到你糟踏的地方,亦是个个担心,人人害怕,逃的逃,避的避,流离道路,苦不堪言。你想为了你一个人要争夺地盘的原故,把众多人民害到如此,你的罪大不大,你的恶极不极呢?我今朝要将你活活的处死,一则可以使那些受苦受害的人民出出气,二则可以给后来那些和你一样的人做个榜样。要知道你这种人虽则一时之间侥幸不死,但是这颗头亦不过暂时寄在你的脖子上,终究要保不牢的。这叫作天理难容,自作自受!”说罢,便吩咐众人将康回的头砍去。哪知一刀砍落之后,他脖颈里并没有一点血,却有一股黑气直冒出来,到得空中结成一条龙形,蜿蜿蜒蜒向北方而去,众人看了诧异之极。女娲氏道:“他本来是个黑龙之精降生的,现在他的魂魄想来是依旧回到天上去,这是无足怪的。”说罢,叫众人将他的尸首葬好,然后班师而回。

后人传说女娲氏抟土为人,又有四句,叫做:‘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y水。”凡是指这回事而言,言之过甚,便类于神话了。这是女娲氏的第二项大功绩。

自此之后,共工氏的百姓虽则仍是凶恶,但是蛇无头而不行,所以过了神农、黄帝、少吴三朝,共总七百多年,没有出来为患。到了少昊氏的末年,共工国忽然又出了一个异人,生得力大无穷,因此大家推他做了君主。他没有姓名,就以共工氏为号,任用一个臣子名叫浮游,生得状貌奇异,浑身血红,形状又仿佛像一只老熊,走起路来不时回顾,说起话来总是先笑,足见得是一个y狠险诈的人。但共工氏对于他的说话非常相信,没有不依的,他以为天下世界只有浮游一个是好人,其余没有一个可用。

一日,浮游向共工氏说道:“从前我们共工国的君主康回霸有九州,何等威风。自从给女娲氏害了之后,到现在七百多年,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复兴起来,实在是我们共工国的羞耻呀!

现在大王如此雄武,我想正应该定一个方法,将从前伟大的事业恢复过来,方可以使天下后世的人发生景仰。大王以为何如?”共工氏道:“不错不错。但是,想一个什么方法呢?”

浮游道:“我想,从前康回君主的失败是失败在专门讲究水攻,不能另外讲究打仗方法的原故。从前打仗都是用木头竹竿,所以打起仗来人多的总占便宜。那时女娲氏的人虽不多,但是能运用神力,所以康回君主打败了。自从神农氏以石为兵,军器已有进步,到得蚩尤氏发明了取铜之后,创出刀戟大弩等,黄帝轩辕氏又制造弓箭,打仗的器械愈变愈精,那打仗的方法亦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不在人多,只在弓强箭锐,刀戟等犀利,就使人少,亦可以打得过人多。大王现在只要先将那各种兵器造起来,再挑选精壮的百姓,教他各种用刀用戟、拉弓s箭的方法,日日c练,以我国共工百姓的勇敢,再加之以大王的本领,我看就使霸有九州,亦不是烦难的事情。再则,我还有一个方法,我们如遇到打仗的时候,叫我们的兵士用一种极厚的皮,做成衣服的式样,穿在身上,那么我们的弓箭刀戟可以伤敌人,敌人的弓箭刀戟不能伤我,岂不是必胜之法吗!这个皮衣的名字,就叫作铠,大王以为何如?”共工氏听了,不胜大喜,当下就叫工匠赶快地去制造各种兵器和铠,一面又叫百姓日日c练。但是,经费不敷了,又听了浮游的话,到百姓身上去搜括,弄得来百姓叫苦连天,但是惧怕共工氏的刑罚重,大家敢怒而不敢言。

却说共工氏有一个儿子,名叫后土,生得慈祥恺侧,和他父亲的性情绝不相同。眼见父亲做出如此暴虐行为,心中大不以为然,趁便向共工氏谏道:“孩儿听说,古时候的圣人都是有了仁政到百姓,才能够做天下的君主,没听见说用了武力能够征服天下的。现在父亲听了浮游的说话,要想用武力统一天下,孩儿想起来,恐怕总有点难呢!况且从前康回君主那样的雄强,蚩尤氏那样的本领,终归败亡,岂不是前车之鉴吗?又况且现在的少昊帝在位已经八十年,恩泽深厚,人民爱戴,四方诸侯都归心于他,就使我们兵力强盛,恐怕亦终究难以取胜吧?”

正在说着,恰好那浮游笑嘻嘻地走来,共工氏就向他将后土所说的大意述了一遍,并问他道:“你看如何?”浮游笑道:“世子的话亦说得不错。只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古来君主失败的,有些固然是由于武力。但是那成功的,亦未始不是由于武力。即如康回君主,固然由武力而亡,那女娲氏岂不是以武力而兴吗?蚩尤氏固然因武力而败,那轩辕氏岂不是因武力而成吗?武力这项东西,原是与百姓不利,不能算作仁政,不过除了武力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统一天下?所谓以仁政得天下的这句话,不过是个空言,岂能作为凭据!请看轩辕氏,是后世所称为仁君的,但是照他的事迹说起来,自从破灭了蚩尤氏之后,五麾六纛,四征不庭,当时冤枉死的百姓正是不少呢!因为后来他做了天下的君主,大家奉承他,就称他做仁君了;或者天下平定之后,做些有利益于百姓的事情,那么大家亦就歌功颂德起来,说他是个仁君了。其实按到实际,何尝真正是以仁政得天下呢?所以我想,只要事成之后,再行仁政不迟,此刻还谈不到此。至于说现在的少昊氏,年纪已经大了,老朽之身,朝不保暮,我们正应该趁这个时候练起兵来,显得我国家的强盛,叫天下都畏服我。那么到得少吴氏一死之后,四海诸侯当然都要推大王做君主了。即使不然,到那个时候,天下无主,我们用兵力去征服他们,亦未始不可呀!”

这一番话,说得来共工氏哈哈大笑,连称有理,回头向后土说道:“你可听听,你们小孩子家的见识终究敌不过老成人呢!”

后土默默无言,歇了半晌,退出来暗想道:“浮游这张利口实在厉害,我父亲被他蛊惑,终究要受他的害。到那时国破家亡,我实在不忍看见,但是又没有方法可以挽回,如何是好?

”后来一想道:“罢了罢了,不如我跑出去罢!”主意决定,到了次日,就收拾行李,弃了室家,凄然上道。临行的时候,却还留一封书给他父亲,说明他所以逃遁的原故,并且苦苦切切地劝了他父亲一番,这可以算是他做儿子的最后之几谏了。

但是共工氏虽则爱他的儿子,终究敌不过他相信浮游的真切,所以看见了后土的信书之后,心中未始不动一动念,可是不久就忘记了,依旧惟浮游之言是听,真个是无药可救了。

且说后土出门之后,向何处去呢?原来他天性聪明,最喜欢研究学问,尤其喜欢研究水利。那时候天下的水患未尽平治,冀州这个地方水患尤多。共工国的百姓本来熟悉水性的,所以后土平治水土的功夫亦极好。当他在国里的时候,常教导百姓平治水土的方法,甚有效验,百姓甚是爱戴他。此次出门,他立志遍游九州,把日常平治水土的经验到处传授,使各州百姓都能够安居土地,不受水患,亦是一种有利于民的方法。后来果然他到一处,大家欢迎一处,他的声名竟一日一日地大起来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再回国去见他父亲。到得他父亲失败之后,国破人亡,他心中更是痛苦,就隐姓埋名,不知所终。不过九州的百姓都是思念他,处处为他立起庙来祭祀他,叫他作社神,到得几千年后还是如此。此是后话,不提。

前 页封 面后 页

第四回  女娲氏炼石补天 共工氏重霸九州

第五回  共工颛顼争天下 共工怒触不周山

且说共工氏自从他儿子后土逃去之后,仍旧是相信浮游的话,大修兵器,不时去攻打四面的邻国。四邻诸侯怕他攻打,不能不勉强听从他的号令。所以那时共工氏居然有重霸九州的气象。一日得到远方的传报,说道少昊帝驾崩了,共工氏一听大喜,心里想这个帝位除出我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做呢!

不料过了几时,并不见各处诸侯前来推戴,心中不免疑惑。再叫人去探听,哪里知道回来报说已经立了少昊帝的侄儿颛顼做君主,并且定都在帝丘地方了。

共工氏听了,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刻叫了浮游来和他商议。

浮游道:“既然颛顼已经即了帝位,那么我们非赶快起兵去和他争不可。此刻他新得即位,人心当然未尽归附,况且正在兴高采烈、营造新都之时,决料不到我们去攻他,一定是没有防备的。我听说那颛顼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岁,居然能够篡窃这个大位,他手下必定有足智多谋之土,我们倘若不趁这个时候带了大兵南攻过去,等到他羽翼已成,根深蒂固,那么恐怕有一点不容易动摇呢!”共工氏道:“我们攻过去,从哪条路呢?

”浮游道:“他现在既然要建都帝丘,那么他的宝玉重器当然逐渐运来。我们就从这条路攻过去,一则并没有多大的绕道,二则亦可以得到他的重器,岂不甚妙!就使不能得到他的重器,但是他新都一失,必定闻风丧胆,兵法所谓‘先声有夺人之心’,就是如此。大王以为如何?”共工氏听了大喜,就即刻下令,叫全国军士一齐预备出发,限二十日内赶到帝丘。

不提这边兴师动众,且说颛顼帝那边怎样呢?原来颛顼帝亦是个非常之君主,他自从十五岁辅佐少昊之后,将各地的情形早已经弄得明明白白,共工氏那种y谋岂有不知之理,所以早有预备。这回即了帝位,便请了他的五位老师前来商议。他那五位老师,一个叫大款,一个叫赤民,一个叫柏亮父,一个叫柏夷父,一个叫渌图,都是有非常的学识的。那日,颛顼帝就问道:“共工氏y谋作乱的情形,我们早有所闻,早有预备了,但是尚没有重要的实据,姑且予以优容。现在少昊帝新崩,朕初即位,新都帝丘和冀州又很近,万一他趁这个时候来攻打,我们将如之何?还是先发制人呢,还是静以待动呢?朕一时决不定,所以要请诸位老师来商量。”柏夷父道:“讲到兵法,自然应该先发制人。但是,现在共工氏谋逆的痕迹尚未显著,假使我们先起兵,恐怕这个戎首之名倒反归了我们,大非所宜。况且帝初即位,诸事未办,首先用兵,这个名声亦不好,所以我看不如等他来吧。”赤民道:“夷父君之言甚是。我想共工氏的举兵大概不出数月之内,我们犯不着做这个戎首。”

颛顼帝问道:“那么新都之事怎样呢?”赤民道:“新都尽管去营造,不过一切物件且慢点迁过去。一则那边工作未完,无可固守;二则帝丘的形势近黄泽,亦不利于应战,最好放他到这边来,那时我们以逸待劳,可以一鼓平定,诸位以为何如?”

众人都道极是。渌图道:“某料共工氏一定先攻帝丘,得了帝丘之后一定是长驱到这边来的。这边近荷泽,那水攻是共工氏的长技,我们还得注意。”颛顼帝道:“这一层朕早命水正玄冥师昧去预备了,大约可以无虑。”柏亮父道:“我想从帝丘到这里有两条路,一条绕菏泽之北,一条绕菏泽之南。

到那时如何应付,我们应得预先决定。”大款道:“我看北面这条纯是平原,易攻难守;南面这条东边是绎山,西边是菏泽,中间只有一条的隘口,易守而难攻。照寻常的理想起来,总是从北面来的,但是我知道浮游这个人诡计多端,机变百出,说不定是从南面而来,以攻我之虚。我们却要留心!”赤民道:“用兵之道,有备为先。现在,我们的百姓可以说人人都肯用命,分派起来不嫌不够,我们还是两边都有防备的好。”柏亮父道:“这个自然。他从北面来,我们在汶水南面摆阵图,等他们一半人渡过水的时候,起而击之,这亦是一种兵法。他如若从南面而来,我们放他进了隘口,诱他到山里,十面埋伏,群起而攻,自然可以全胜了。”

大家正在会议之间,忽然壁上大声陡起两道寒芒,如白虹一般,直向北方飞去,转瞬之间,又回了转来。大家出其不意,都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却是壁间所挂的两柄宝剑,已都出匣了。原来颛顼帝有两柄宝剑,一柄名叫腾空,一柄名叫画影,又叫曳影,是通神灵的。假使四方有兵起,这二剑飞指其方,则打起仗来无不胜利。这二剑又常在匣中作龙吟虎啸之声,的确是个神物。此次忽然出匣,飞指北方,那么打胜共工氏一定可必了。大家见了,无不欣喜。

柏夷父又向颛顼帝道:“某前次所保举的那个人,昨日已到,应该否叫他来?”颛顼帝道:“朕甚愿见他!”柏夷父就立刻饬人前往宣召。不到多时,果然来了,向颛顼帝行礼。颛顼帝一看,只见那人生得方面大耳,长身,猿臂,而左臂似乎尤长,真是堂堂一表,年纪却不过二十左右,便问他道:“汝名叫羿吗?”羿应声道:“是。”颛顼帝道:“朕因夷父师推荐汝,说汝善于s箭,想来一定非常精明的。朕从前以为这个s箭是男子的事务,也曾常常去练习过,但是总s不好。究竟这个s箭要他百发百中,有没有秘诀呢?”

羿道:“秘诀当然是有的。臣听见臣师说,从前有一个人,名叫甘蝇,他那s箭真是神妙,不但是百发百中,并且不必放箭,只要将弓拉一拉满,那种走兽就伏着不敢动,飞禽就立刻跌下来,岂不是神秘之至吗?但是,他却没有将这个秘诀传人。

后来他有一个弟子,名叫飞卫,亦是极善s的,据有人说,他的s法还要比甘蝇来得巧妙。这句话的确不的确不得知,不过他却有一个方法传人。他有一个弟子,名叫纪昌,一日问他s法,他说道:‘你要学s吗?先要学眼睛不瞬才好。’纪昌听了就去学,但是不瞬是很难的,无论如何总要瞬。纪昌发起愤来,跑到他妻子的织机下仰面卧着,将两个眼皮碰着机子,他妻织起机来,他两只眼睛尽管瞪着了看,如此几个月,这个不瞬的功夫竟给他学会了。他又跑去问飞卫道:‘还有甚么方法呢?’飞卫道:‘你从今要学看才好,将极小的物件能够看得极大,极不清楚的物件能够看得极清楚,那就会s了。’纪昌一听,登时想出一个方法,跑回去捉了一个虱子,用一根极细极细的牦毛将虱子缚住了,挂在南面的窗上,自己却立在里面,日日的注定了两眼看。起初亦不觉什么,过了几日,居然觉得那虱子渐渐有点大了,三年之后,竟有同车轮一样大,他就用燕角做了一张弓,用孤蓬做了一支箭,向着那虱子s去,恰好s在虱子的中心,那根牦毛却是摇摇地并不跌落。纪昌大喜,从此之后,他看各种东西无论大小都同丘山一般大,所以他s起来没有不中的。这就是相传的诀窍了。”

颛顼帝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个就是古人所说‘用志不纷乃凝于神’的道理,这个人竟能够如此的艰苦卓绝,真是不可及,但不知此人后来的事业如何?有没有另外再传授弟子?”羿道:“论起这个人来,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既然得了飞卫的传授,照理应该感激飞卫,哪里知道他非但不感激飞卫,倒反要弄死飞卫。一日,师弟两个在野外遇到了,纪昌趁飞卫不防,飕的就是一箭s过去;飞卫大惊,闪身避过,还当纪昌是错s的。哪知纪昌第二支箭又朝着自己s来,这才知道纪昌有谋害之心,于是亦立刻抽出箭来和他对s。飞卫故意要卖弄自己的本领给纪昌看看,等纪昌的箭s来的时候,就朝着他的箭头s去,两个箭头恰恰相撞,两支箭一齐落在地面,灰尘都没得飞起,以后箭箭都是如此,两旁的人都看得呆了。

到了后来,飞卫的箭少,已s完了,纪昌恰还有一支,两旁的人都替飞卫